但是在弗雷德丽卡·格鲁内瓦尔德的帐篷里发现了郁金香后,继续跟进非常重要。因此,她和赫提格现在正站在西尔弗贝里家的独栋公寓外面。他们打电话约好了这次会面。
“我简单跟你们说一下。”夏洛特·西尔弗贝里深吸一口气,然后继续说,“我们收养玛德琳时她还是个婴儿。她妈妈很年轻,还有严重的精神疾病,没有能力照顾孩子。所以,我们收养了她,我们像爱亲生女儿一样爱她。是的,尽管她在整个童年时期都很难相处,但我们依然爱她。她经常生病,不停地哀号。我不知道有多少个晚上,我一直坐着,她一个劲地尖叫。你简直无法安慰她。”
夏洛特·西尔弗贝里讲起她在锡格蒂纳人文中学的时光,珍妮特和赫提格不打断她,让她一直说。
“吉米·亨德里克斯也是,还有宫本茂。”
他们听夏洛特·西尔弗贝里一连讲了半个多小时,最后,珍妮特探着身子,念着笔记:“如果让我总结一下你刚刚所说的话,在你的记忆中,弗雷德丽卡是个阴险狡猾的人。她强迫你们做你们不愿意做的事。你和亨丽埃塔·诺德兰是她最亲近的朋友。对吗?”
女人抬起头。“她左右手都很灵巧。”
赫提格大笑一声。“我也是。”
夏洛特·西尔弗贝里毫不犹豫地回答,“因为她对我来说已经翻篇了。她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事情搞砸,这个家不欢迎她了。”
“你能跟我们讲讲你的学校吗?我是说,你的高中。”
这个女人摇了摇头,“我猜她还在丹麦。我们分开以后,她被社会福利部门带走了,放到了儿童精神病治疗中心。”
夏洛特·西尔弗贝里陷入了沉默,她的声音在新粉刷的墙壁间回荡。
“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珍妮特合上笔记本,准备回家。
如今,当你如此无情地对待一个孩子时,他只能诉诸他仅有的自卫手段,而你就是这样称呼他仅有的自卫方式吗?令人发狂。
“而你从来没有发现她出了问题?”赫提格探身向前,双手放在咖啡桌上。
“是的,有迹象显示两起谋杀案的凶手是同一个人。这张卡片就是在她尸体旁边发现的。”
“你知道她今天在哪里吗?”珍妮特继续说,“你能描述一下玛德琳吗?她有什么突出的外貌特征吗?”
“什么意思?”赫提格再次探身向前,把手放在膝盖上,“她为什么不是个好人?”
“这是什么?”她拿起袋子,把卡片翻过来,看着背面。她先是有些惊讶,然后笑了。“你们从哪里拿到的这个?”
“任天堂的电子游戏天才,”赫提格解释道,“开发了《大金刚》等游戏的家伙。”
受损物品。
“当然,”夏洛特·西尔弗贝里回答,“她常常坐在那里,一边用左手画画,一边用右手写字。”
她把卡片放回到桌子上,三个人都盯着粘在背面的照片。
“维多利亚·伯格曼。”夏洛特·西尔弗贝里说。
“跟我们说说。”
珍妮特深吸一口气。“我们只是想通过你调查一些问题。”她顿了顿,“我们在调查另外一起谋杀案,一个现在看来跟你有些关系的女人。所以我们需要了解一下你在锡格蒂纳的生活。她是你当时的同班同学,弗雷德丽卡·格鲁内瓦尔德。你还记得她吗?”
珍妮特指着照片。“这是谁?”
赫提格看着珍妮特,她很了解他,看得出他在想是否该让夏洛特看那张卡片。珍妮特谨慎地点点头,他把手伸进口袋,拿出一个小的塑料证物袋。
珍妮特紧紧地盯着这个女人,眼前的这个女人让她有点害怕。夏洛特·西尔弗贝里不只是一个服丧的女人,她还是一个残酷无情的人。
“那第三个呢?那个留下的女孩呢?”
“锡格蒂纳?”她说,“什么意思?锡格蒂纳跟博—奥拉被害有什么关系吗?另外,你们从哪得到的这张卡片?”她皱着眉头,先看了看珍妮特,又看了看赫提格。“你们来就是为了这个,不是吗?”
“有一次,你们遵照弗雷德丽卡的命令,对三个女孩进行了一次非常丢人的入学仪式?”
“那是我,是我高中毕业的时候。每个离校的学生都有自己的照片,然后我们互相交换。”夏洛特·西尔弗贝里认出了自己的照片,露出了笑容,珍妮特觉得她看起来有些怀旧。
“我觉得我们还没有结束。”珍妮特放下笔记本,“你必须认识到,她被怀疑杀害了你丈夫。”
赫提格呻吟了一声,仿佛别人在他肚子上捶了一拳,珍妮特感觉心里一紧。她手里的笔记本掉到了地上。
三个人默默地坐着,珍妮特环视宽敞的客厅。西尔弗贝里的血迹被一层一毫米厚的白漆覆盖住了,这种白色叫“斯德哥尔摩白”。
一个左撇子,一个惯用右手。两个人,拥有不同程度的解剖知识。
珍妮特在沙发上坐下。“首先,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没有跟我讲你女儿。”她的口气仿佛只是顺带提起,然后弯下腰去拿笔记本,“或者,确切地说,你的养女。”
“弗雷德丽卡死了?”夏洛特·西尔弗贝里看起来非常震惊。
赫提格清了清嗓子。
珍妮特想起了伊沃·安德里奇说的博—奥拉·西尔弗贝里的刀伤。伤口的分布情况表明是由两个人共同实施的。
这时,夏洛特·西尔弗贝里才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然后默默地点了点头。
“宫本茂?”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珍妮特想。她为什么内心充满了仇恨?
“这个对你有什么意义吗?”他把证物袋推给夏洛特·西尔弗贝里。她莫名其妙地看着里面那张小卡片。正面是三头小猪的照片,下面写着“大喜的日子祝贺你!”
“是的。”
她非常坦白,这让珍妮特感到很意外。她并不掩盖自己是弗雷德丽卡的跟班,帮助她欺负学生和老师。
“是的,我对她记得很清楚。她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她冷漠得像冰块,如果在走廊里跟她擦肩而过,她几乎有些傲慢。那件事之后,没有人再对她做过什么事。我们不再理她。”夏洛特·西尔弗贝里陷入了沉默。
“什么意思?”
“其中的两个人离开了学校,所以我不认识她们。”
“刻薄的故事?”珍妮特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愤怒了,“看在上帝的分上,那个女孩说博—奥拉强奸了她。”
珍妮特没理会这些无关的细节。“所以玛德琳的左右手都非常灵活?”
卡塔琳娜教堂的钟低沉地响了六下,珍妮特再次感到一阵强烈的愧疚,因为她还在工作,而不是在家陪着约翰。
“有什么问题可发现的?那个女孩是……嗯,我该怎么说呢,受损物品。”夏洛特·西尔弗贝里噘起嘴唇,珍妮特真想朝着这个女人的脸给她一拳。
“对不起,我会解释的。”珍妮特向赫提格投去求助的目光,但是他只是盯着天花板,一脸的不屑。珍妮特知道他在想什么。该死的婊子。
“没有突出的外貌特征?”
弗雷德丽卡·格鲁内瓦尔德的帐篷里,引起珍妮特注意的是一束黄色的郁金香,吸引她的不只是郁金香的颜色,还有其中一支花茎上面的卡片。
“我觉得你最好在跟我说话的时候注意自己的用词。”夏洛特·西尔弗贝里举起两只手,好像要把她挡开,“我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讨论到此结束。”
夏洛特·西尔弗贝里长叹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桌布,“我们不该说死人的坏话,不过她并不是一个好人,弗雷德丽卡。那时就看得出来。”
夏洛特·西尔弗贝里把他们领进客厅。珍妮特走到那扇巨大的落地窗边,眼前的景象让她大吃一惊。正前方就是国家博物馆和斯德哥尔摩大酒店,右边是被用作青年旅社的“查普曼号”帆船。她想不出还有哪里比从这里看到的斯德哥尔摩更漂亮的了。珍妮特转过身,看到赫提格已经在一把扶手椅上坐下了。
夏洛特·西尔弗贝里突然看起来非常疲倦,珍妮特不禁在想她是不是要哭了。但是她定了定神,继续说,“她是蓝色眼睛,金色头发。当然除非她染头发了。她那时还是个孩子,现在可能已经变成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了。不过,当然我并不清楚……”
夏洛特·西尔弗贝里摇了摇头。“毫无疑问弗雷德丽卡是我见过的最令人厌恶的人,说实话,我并不为她的死感到悲伤。恰恰相反,我很高兴。”
“是的。当然,不过出于种种原因,我们想了解你在锡格蒂纳的生活。”珍妮特试图跟她做眼神交流,但是她的脸还是朝着赫提格。
“然后,她长大了,开始上学。爸爸的乖女儿。她和博—奥拉一有时间就待在一起,问题就出在这里。一个女孩不应该跟她的父亲有如此亲密的关系。她对他产生了很深的崇拜情结,博—奥拉觉得是时候跟她划清界限了。我猜她觉得受到了伤害,为了报复我们,就开始编造各种关于他的刻薄的故事。”
夏洛特·西尔弗贝里点点头。
珍妮特看着夏洛特·西尔弗贝里,看到了某种近似羞愧的东西。这个女人感到羞愧。“你还记得那三个女孩的名字吗?”
“我猜应该很快就能结束吧。”夏洛特·西尔弗贝里站在另外一把扶手椅旁,双手放在椅背上,好像要保持身体的平衡。
“我没聋!”夏洛特·西尔弗贝里提高了嗓门,然后转向珍妮特,盯着她的眼睛,“我也不傻!所以,如果你们想让我告诉你们我的学校生活,你们必须跟我说清楚你们想听什么,还有你们为什么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