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最直率的家伙一直容忍我……噢,我康尼岛的宝贝,现在。我是康尼岛的宝贝,现在。
他从浴室出来进了厨房。
“忘了?你已经忘了我们在纽约说过的话了?”
“我也爱你。”他停顿了一下之后说。但是她禁不住想,他刚刚想说的并不是这个。
她往下翻,这个号码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从日期上看,他每天给一个斯德哥尔摩的人打好几次电话。
开始,他们只是互相看了看,笑了笑。那个女人赞美索菲娅身体的某个部位。
但是一回到斯德哥尔摩,一切又变得暗淡了。刚过几周,索菲娅就注意到,无论她多么不愿意相信,他一定会伤害她的。
不再有什么秘密了。他们会这样爱着彼此,无论发生什么事。
听到大门关上以后,她走到门廊,看到他没穿外套就出门了。他的上衣还在。
他微微笑了笑。“你不记得封面了吗?卢·里德穿着西装,戴着领结,他的脸半掩在一顶黑色的帽子下面?”
“我……”他没再说下去,而是把她紧紧地抱在怀中,抱了很久。她预感到他有话要说。
一个大房间。为了配合音乐,灯光被调暗了些。沙发是个心形。
“我刚刚的举动?”
之后,一切都发生得那么迅速,那么简单。
拉斯又笑了。“上帝,你这样趴着,可真美啊……你不会忘了我们有客人吧?”
而且并不仅仅是因为喝了酒。而是因为当着两个陌生人的面,他们俩之间发生了一些事。
“是的……好了,那我们一饮而尽吧!”
康尼岛非常精彩,就像他说的那样。
她走到床边。他抱住她,亲吻她的后颈,然后开始解她的内衣。
“是的,怎么了!你都四十岁了,已经有点晚了。不是为我,是为了你。我感觉我们可以继续……哦,你懂我的意思。”他拿掉脸上的毛巾,她看到他一脸严肃。
她离开座位去上洗手间,当她回来时,那个女人正坐在拉斯身边,而那个男人身旁的座位是空着的。她觉得自己立刻兴奋起来了,她坐下时,太阳穴上的脉搏跳得越来越快。
有他在身边,她感觉很安全。
“醒醒,索菲娅……我们的飞机差不多一个小时后起飞。”
“该死,五点四十五……我睡了多久了?”
他们在纽约的时光开始变得像模糊不清的梦境。他的亲密,他们之间的理解,他们在康尼岛度过的那一天,都不见了。
然后,他放开她,再次看着她。是的,他是在哭。但是,现在他的脸上挂满了笑容。“你知道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吗?”
应该是那个女人打回来的,但是她不敢看,因为那样未接来电的提示就会从屏幕上消失。
突然,他回来了,那个她曾经爱上的拉斯回来了。
他们最后一天用来购物以及在酒店房间里放松。
梦被日复一日的暗淡、平庸的苦差事代替了,她和拉斯像影子一样从彼此身边走过。
他伸手去拿果汁,毫无把握地看着她。他先给她倒了一些,然后自己倒了一些。
有时他说的话,稍后就会马上收回,但是这次他的声音有些异样。
“半个小时吧,”拉斯笑了,“你真该看看自己昨天的样子。”
她没有穿衣服,被子滑落下去。她趴在床上,一条腿蜷到身子下面。“快来!”
她瞥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
他抬起头,有些惊讶。
她看着拉斯,意识到他看出她已经明白当前的情形了,还看出她对此并不抵触。
她看了将近三十条过去几个月里拉斯和这个女人互发的信息,她感觉头像被墙撞了一样。
第二天早上,索菲娅醒来的时候感到头痛欲裂,连打哈欠都觉得眼冒金星。
她感到自己要爆发了。
他们做的事对吗?不论对错,她感觉很好,他看起来也很开心。
他松了一口气,脸上疑惑的表情也不见了。
“我说我希望我们生个孩子。”
“不,不,不。我只是太高兴了。我当然想跟你有个孩子。你知道我一直都想。”她看着镜子里他的眼睛。
“不,当然没有。”他看起来有些不耐烦,“我只是工作上有太多事了。我都快不知道今天的日期了。”
东部沿海地区的暴风雪意味着4592次航班不能按计划降落在约翰·F.肯尼迪机场,而要转场到多伦多降落。结果,他们被航空公司安排在一家四星级酒店,然后乘坐第二天早上的航班离开。
“什么?”
她在餐桌旁坐下。
他的反应与她的预想不同,她的愤怒慢慢消散了。
为了这个机会,他等了一年,他一直等着,他一直记得。
“你知道,德国人从不休息。连假期都不休息。”
他看起来有些迷惑:“我们肯定有这张唱片,不是吗?”
她打开冰箱,拿出那盒牛奶,然后倒进了洗碗池。她把空包装盒捏扁,塞进了垃圾桶。
她感觉自己太蠢了,这么久才发现他们是在什么地方。
“首先,我们在酒店餐厅里吃午饭。这里的食物非常好,至少去年我在这里的时候是这样。然后,我将带你去一个地方。这个季节,那个地方非常特别。”
“结果呈阴性。”
“对了,索菲娅。有件事,”终于,他把报纸推到一边,说,“汉堡打来电话,说他们那里乱成了一团。他们要我过去,我无法拒绝。”
他的心不在焉不再那么迷人了。
就像他突然回到她身边一样,他又突然消失了。
“上帝,太好了!终于来度假了!”
“你要是想喝咖啡的话,得去买牛奶。没有牛奶了。”
他笑了,面带笑容朝她走来,但是她依然怒不可遏。
电话了传来了一个温柔的女人声音。
他们喝了一杯,然后拉斯就安静地坐在她面前。她等着,听着歌词陷入了沉思。很快,她明白了。
接着,她想起这首歌的出处了。
在回家的飞机上,索菲娅想到他们已经多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她觉得自己刚刚重新发现了一个拉斯,她知道他就在那里,但是已经好几年没见了。
当她看完电影回家给他唱那首歌时,他并没有听出来的迹象。但是他一直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放给她听。
报纸沙沙作响。
该吃甜点的时候,他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淘气的神情,他离开餐桌,走到吧台边,然后探身给了吧台后面的男人什么东西。他们小声交谈了几句,然后,他面带笑容回到餐桌边。
洗完澡以后,他们决定待在酒店房间里喝香槟酒。
“哦,上帝,拉斯!我爱这首歌……你怎么知道?”
可能是喝了酒或者漫长而累人的飞行,她哭起来了。也可能二者都有。
他们正坐在早餐桌旁看报纸。
她走进门廊,从他的上衣口袋里拿出他的工作电话。他在家以及不工作的时候总是把它调成静音。她输入密码,找到了拨号记录。
他举起双手,摇了摇头。
她能从镜子里看到他面对的窗户。玻璃上可以看到他的脸,她觉得他在哭。她想到了自己几周前的感受,那简直是另一个世界。现在,他想和她生个孩子,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你刚刚说什么?”
他探身过来。“对,不过我听你唱过。我们喝一杯,然后我会跟你解释。”
“喂,你在哭?”他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她身边,“出什么事了吗?”
店里灯光昏暗,里面用红色的法兰绒帘子隔成了几个独立的空间。第一个是一个小舞台,他们到的时候还是空的。
“那就速战速决,”他小声说道,“飞机可不等疯子。”
拉斯抱着她站在酒店房间的窗户边。从十五楼,他们可以看到壮丽的中央公园,昨夜的大雪将它裹得严严实实。
“好的,那我们现在就来吧!机不可失!”
“索菲娅?你真该看看这个。看起来有点未来主义的味道……”
他们长久地吻了对方,然后他告诉她是卢·里德。
“我知道,但是我也没办法。”他说着站起来,转过身去,把早餐的用品放到冰箱里。突然,她感觉他好遥远。
“我感觉我正在把自己交给你,拉斯。你得到了我,我的全部,我相信你能照顾我。”
她摩挲着他的手背。“沙滩,旋转木马,融化了的雪,风,加上荒无人烟?瘾君子和流浪狗?我会喜欢这些?这个唱歌的笨蛋是谁?”
“谁唱的?这是那部电影里的……但是你甚至没有看过那部电影?”
她转而找到了他的短信息,然后打开收信箱。
“昨天?”
她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她生硬地直起身子,朝飞机舷窗外望去。白雪覆盖的纽约,哈德逊河像一条长长的黑色线条,将城市一分为二。布朗克斯和布鲁克林的街道宛如白纸上的细线。摩天大楼的影子就像柱状图一样。
“过来,跟我生个孩子,”他突然说道,脸上还蒙着毛巾,“我想和你生个孩子。”他重复道,索菲娅整个人僵住了。
“卢·里德?我们没有卢·里德的唱片吧?”她迟疑地说道。
他突然露出了担心的神情。“你什么意思,崩溃?发生了什么事吗?”
“嗯……”他全神贯注地看着报纸。
很明显,他把她当作理所当然。他还忘了他们要一起生孩子。她弄不明白。
她笑了。“拉斯,你是在逗我。我知道家里没有这张唱片。我可不像某些人,回回都是我打扫的那个橱柜。”
她叹了口气,面带笑容地靠在椅背上。“康尼岛?我们要去康尼岛?大冬天的?”
“不知道……我们应该做什么?你已经来过几百次了,你应该知道。”她微笑着说。
她找到这个未知电话,拨了过去,一边听电话铃声一边盯着浴室门。
等她到了家,她已经记不得电影的名字了,但是还记得自己对拉斯说她喜欢里面的一首歌。当她努力把歌唱给他听的时候,他还嘲笑她,很明显,他完全明白她的意思。
拉斯躺下来,在床上伸开手脚。索菲娅站在那里,只穿着内衣,她正在床边的镜子前化妆,她拿起一条湿毛巾,朝他扔过去。
他的疑问把她逗乐了。“我非常肯定我们没有,你也从来没有给我播放过。不过这并不重要。你刚刚的举动刚好弥补了你的心不在焉。”
他介绍说她是他的终身伴侣。他的肢体语言表示他们是一对,她认识到这是因为他想让她在这个场合有安全感。
她转过身,吻了他。
大约一年以前,她看的一部亚洲电影里的插曲。那部电影倒没有给她留下很深的印象,但是她忘不了这首歌,里面播放了很多次。
“喂,亲爱的!我还以为你会很忙呢!”
喝的酒越来越多,很快,他们四个人就转移到了一个安静些的角落里更舒服的座位上去了。
她听到浴室里的水流声。她翻身吻他的时候,透过门上的缝隙看到了两个赤裸的身体。
那里没有多少人,于是,他们在吧台边坐下,要了一杯酒。几个小时过去了,慢慢地她的醉意越来越浓,店里的人越来越多,舞台上的音乐声也越来越响。
而且他们就要一起生个孩子了。
“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如果我袖手旁观,一切就都崩溃了。当然,德国人很聪明,但是他们并不是非常独立。你知道,他们喜欢规章制度,喜欢沿直线前进。”
背着他?一切都在背着我崩溃。
他的眼睛像往常一样闪闪发光,她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颤抖。
他默默地坐了几秒钟。“对不起,我都忘了这回事……”他难为情地笑了笑,然后继续看报纸。
前四个是德国的电话号码,但是第五个是斯德哥尔摩的电话。接下来又是德国的号码,然后又是那个斯德哥尔摩的电话。
“孕检结果……”
“我他妈求你了!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她大喊道,把报纸朝他扔过去,“仲夏日你不在。圣·露西亚节你也不在。现在是圣诞节和新年!这太荒谬了。你是老板,上帝!假期期间,肯定有办法把你那该死的工作让别人去干吧?”
“是的,播放这首歌,傻瓜。”她又笑了,“你记得我喜欢它。”
他低头看着报纸,但是她看到他没有在看报纸。他的眼睛没有动,看上去也没有聚焦。他叹了口气,看起来更加不耐烦了。
“你不在的时候,可不止德国的事情会崩溃。”
她再次拿出手机,看到有两个未接来电。
她能感到他的假笑。她生气了,他甚至不当回事。
他甚至没有从报纸上抬起头来。
一对男女来到吧台边,跟他们相邻而坐。后来,她甚至记不得他们的姓名,但是她绝不会忘记之后发生的事情。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又要一个人过节,我只是太他妈生气和失望了。”
然后,她意识到了拉斯带她来的是个什么地方。是他提出要来夜总会的。不是他一直引着他们直接来到了拿索街吗?
晚些时候,当他洗澡的时候,她做了一件他们在一起的十年间从未做过的事。
突然,广播系统里传出了吉他和小军鼓的声音。索菲娅立刻认出了这首歌,但是记不得是在哪里第一次听到它的了。
“我没有怀孕,拉斯。”
现在,她只觉得头痛是令人愉悦的晕眩了。
“相信我,那是个好地方,”他一脸严肃地说道,“你会喜欢的。”
她对他笑了笑,因为头疼,连笑都成了一件费劲的事。“你是说刚刚?过来!”
“你是认真的?说真的?”索菲娅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跟她开玩笑。
完事之后,他们去了一家位于拿索街上的夜总会。那是那条街上为数不多的排队人数不太多的几家店之一。
他们再次碰了碰杯子,她想自己多么地爱他。
“拉斯?”
“好的,我去商店买,你可以先煮上咖啡。”
这只是一个细节,但是她非常认真地对待它。他在意她,即使他从未用许多言语来表达。
“这能阻挡我吗?”
她失控了。
拉斯从浴室里出来了,腰里围着一条毛巾。他对她微微一笑,然后走进浴室穿衣服。她知道他穿好以后会来冲咖啡。
当他们到达位于曼哈顿上西区的酒店时,太阳照耀着大地,天空湛蓝,万里无云。索菲娅之前来过纽约几次,但是上次来已经是十年前了,她已经忘记了这个城市有多美了。
索菲娅挂了电话。
她完全可以想象跟别人分享他。毕竟,她也在,她知道没有她的同意,他什么事都不会做。
他把两人的杯子倒满,然后继续说:“歌里的那个女孩就来自我们要去的地方。这张唱片起码在音响下面的橱柜里待了十年了,但是你很少让我播放它,每次播放你都没有听到最后。你总是说,老人家喜欢听的歌。这是唱片上的最后一首。”
“拜托,索菲娅,冷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