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提格正若有所思地站在窗户边。他转过身，走到办公桌后面，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还是我爸。看起来从今以后他要雕刻和拉小提琴面临的困难更多了。”
“丹麦那边怎么说？”她最后问道，“我是说关于玛德琳·西尔弗贝里。”
我们对付的是西尔弗贝里分尸案的同一个凶手吗？
并非不可能，她总结道，然后没有敲门就走了进去。
珍妮特拿出那份尸检报告，读道：
“怎么回事？”
死者很可能是被塞进喉咙的狗屎窒息而死。
珍妮特·科尔伯格翻看着寄来的证人证词。询问圣约翰内斯教堂地下室里的人并不容易。愿意开口的人不多，而且——在那些愿意开口的人中——大部分人的证词也因为吸毒、酗酒或者患有精神疾病而被认为不可信。
珍妮特觉得这个解释更加合理。但是她相信这个鲍耶并没有涉案。据证人所说，他数年来一直是地下室里的名人，为人并不狂暴。
珍妮特想起了自己说过的轻率的话，从来没想过它们会产生什么后果。她点点头，“但是，回到玛德琳·西尔弗贝里上，你问医生了吗，他觉得她有暴力倾向吗？”
“也许吧，不过我仍然觉得我们应该核实一下。”
更大的可能是，凶手是两个人。一个人负责勒死死者，另一个按住她的头，往她嘴里塞狗屎。
赫提格完全兴奋起来了。“你是什么意思？他们私下见面吗？”
那个女人尸体上没有任何她试图自卫的迹象，她赤贫的家里也整洁依旧。她生前并没有反抗，因此，弗雷德丽卡·格鲁内瓦尔德一定让凶手进来了，然后被制服了。格鲁内瓦尔德身体状况也不好。尽管才四十岁，但过去十年的流浪生活已经在她身上留下了印迹。
他们还在她的嘴周围发现了胶水的痕迹，伊沃·安德里奇猜测应该是普通的胶带留下的。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没有人听到尖叫声。
赫提格露出了怀疑的神色，“你说‘很可能’。你有多大把握凶手是两个人？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这样假设？”
玛德琳·西尔弗贝里，珍妮特想，但是她有这么强壮吗？她又为什么要杀害弗雷德丽卡·格鲁内瓦尔德呢？
“嗯……他当时正试着清除卡在刀片上的树枝，就用一根木棍把机器顶起来，爬到下面好看得更清楚一些，然后，棍子折断了。妈妈把他的头发剃了，他们的老邻居把他的脑袋缝了起来。十五针，就在头顶正中。”
“但是没有人相信她？”
“我们总结一下手头的信息，”珍妮特说，“两个人被害。博—奥拉·西尔弗贝里和弗雷德丽卡·格鲁内瓦尔德。凶手作案手法异常凶残。夏洛特·西尔弗贝里和格鲁内瓦尔德是同班同学，世界小到了我们可以假设凶手是同一个人的地步。很可能是两个人共同作案。”
珍妮特觉得唯一值得调查的，就是几位证人都说曾经看到一个叫鲍耶的男人跟一个陌生女人一起去过地下室。已经发出警报寻找鲍耶了，但是现在还没有结果。
如果只有一个凶手，那么凶手要么非常强壮，要么是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作的案，他们的手法非常熟练，可以双手并用。
“你的偏见太大了，延斯。反正，我知道你是个社会主义者。”她大笑，起身离开。
“弗雷德丽卡·格鲁内瓦尔德。查一下她的经历。首先是她怎么会流落街头，然后往回查。查到的名字越多越好。我们现在把报复作为作案动机，我们需要找到她认识的人，跟她有过节的人，或者跟她还有恩怨没有了结的人。”
他们默默地看着对方。
“我们不能放弃，延斯。”她尽力用安慰的口气说，但是她听到这话太老套了。
“我的丹麦语不好，”他笑了，“我跟她所在的治疗中心的医生谈了，在她接受治疗的这些年里，她始终声称博—奥拉·西尔弗贝里性侵了她。她说还有其他男性参与，并且这些都是在她妈妈夏洛特的祝福下发生的。”
“我是说，我是个共产主义者。其中的区别可大了。”
“不，她两年前被释放了，根据他们的记录，她搬到法国去了。”他翻看着手里的文件，“去了一个名叫卜拉伦的地方。我已经让施瓦茨和阿伦德去查了，不过我觉得我们可以把她排除。”
他看着窗外，当他明白了珍妮特的意思后，脸上露出了一个有节制的笑容，“我明白了。另外两个蒙受羞辱的女孩，那两个消失了的女孩。西尔弗贝里不记得她们的名字了。”
珍妮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两个凶手？一个女人，加上一个男性帮凶？
弗雷德丽卡·格鲁内瓦尔德是被一个她认识的人杀害的，珍妮特·科尔伯格想。至少，我们应该从这个假设入手。
“她还在那里吗？”
珍妮特无言以对，她所能想到的只是两个名字：雅克·塔蒂和卡尔·贡纳·帕普哈马尔。
“好了，”她说，“我注意到你有心事，我觉得不只是工作让你担心。发生了什么事吗？”
赫提格咧嘴笑了笑，“我生下来就惯用左手，全学校只有我一个人这样。其他的学生都嘲笑我，说我是残疾。所以我就学着用右手，结果我两只手都会用了。”
“对，他们觉得她精神错乱了，而且有严重的妄想症，就给她服用了大量的药物。”
“是的，该死！”忠于职守的赫提格回来了，珍妮特露出了欢迎的微笑。
按照伊沃·安德里奇的说法，她肝脏的情况非常糟糕，也许活不过两年，所以凶手白费了这么多功夫。
“什么？”
“特别是因为她左右手都非常灵巧？”
珍妮特一边沿着走廊朝赫提格的办公室走去，一边问自己一个问题。
她的口腔、鼻孔以及咽喉和耳朵之间的耳咽管中，不仅有狗屎，还有含有虾和白葡萄酒的呕吐物。
“共产主义者。”赫提格说。
至于那个女人，证词都非常含糊。一个说她头上蒙着什么东西，其他人既有说金色的头发也有说黑色的头发。把证词综合起来，她的年龄大概在二十到四十五之间，身高和体格也在这个范围内。
他们隔着桌子看着对方，珍妮特对赫提格这突如其来的无助感太熟悉不过了。
一个女人？珍妮特想。这看起来不太可能。她从未遇到过一个女人能如此有预谋、凶残地杀害一个人。
他挺直腰，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是的，他们通常都是这样。”珍妮特叹了口气，想到了乌尔瑞卡·温丁和琳内娅·伦德斯特劳姆。
要不是赫提格面带笑容，珍妮特肯定会想到非常恐怖的画面。
“是的，那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从来没有提起过？”
“上帝，我快受够了我们正在调查的该死的案子了。”
两个人？
“看得出来你并不知道法拉利GF是什么。那是爸爸的骑式割草机，很大。”
“我敢说她这种人很可能到处都有敌人。上流社会，不正当的交易，欺诈，假公司。为了利益，不惜杀人放火、出卖朋友”。
但是，如果赫提格说得没错，凶手这么做是为了报复，那么其主要目的并非是要杀死她，而是要羞辱和折磨她。照这么说的话，凶手完全达到了目的。
“我想让你联系位于锡格蒂纳的学校，让他们把她们的学籍卡寄过来。如果可能的话，把她们的年鉴也寄过来。我们手头有一些可疑的名字。弗雷德丽卡·格鲁内瓦尔德和夏洛特·西尔弗贝里。她们的朋友，亨丽埃塔·诺德兰。但是我最好奇的还是消失了的维多利亚·伯格曼。她长什么样？你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吗？”
“不，但是我们工作的时候应该时刻记住这一点。你还记得夏洛特·西尔弗贝里所说的寄宿学校里的侮辱人的仪式吗？”
“想过。”他说，但是珍妮特看得出来他没有想过。
病理学家还发现了几个关于谋杀过程中的可疑现象。伊沃·安德里奇觉得凶手的作案方式有些怪异。
“他总会没事的。”赫提格不以为然地挥挥手，“你觉得我跟锡格蒂纳人文中学联系过之后要怎么办？还有几个小时，案情分析会就要开始了。”
“是的，还不止这些。他们是通过一个基金会认识的。傻瓜都能想到是哪个基金会。这可真是一团糟，你不觉得吗？”
初期调查结果显示，她的死亡过程持续了三十到六十分钟。最后，那根钢琴丝深深地勒进她的喉咙，她的脑袋只通过颈椎和一些肌腱和身体相连。
“当然，但是他说她在医院里唯一伤害过的人就是她自己。”
“我长话短说，因为有很多事要做。首先，他被锯伤以后，医生给他开错了药。好消息是医院承认了过失，所以他会得到补偿，坏消息是他生了坏疽，要把手指截掉。另外，他还被一辆法拉利GF撞到了头。”
“你帮我安装游戏，我忘了谢你了，”她笑着对他说，“约翰高兴坏了。”
“继续调查之前，我们还有一个因素需要考虑，但是今天暂时不讨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赫提格又来了兴致，他示意她继续，“还有本特·伯格曼、维戈·杜勒和卡尔·伦德斯特劳姆。考虑到他们三个人，还有博—奥拉·西尔弗贝里，都参与了流亡的锡格蒂纳基金会，也许它跟这一切都有关系。我们的前局长，格特·贝里林德也认识卡尔·伦德斯特劳姆。”
噢，不，珍妮特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