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没什么。我只是在调整呼吸。”索菲娅笑着说。
接着,那种瘫痪了的感觉迅速消失了,如同它迅速地到来一样。她又能呼吸了,并开始移动手指,然后是手臂和腿。当她听到身边的深呼吸时,她意识到自己清醒了,也就镇定下来。她知道,如果她想有任何变得完整的机会,她必须得到珍妮特的帮助。
一段在丹麦海滩上的记忆,维戈在性侵她。是真的吗?她只记得他跟她玩了一个游戏,一边呻吟一边用身体蹭她,他把手指伸进她的身体,然后站起来走开了。留她躺在那里,身体被满是石子的地面硌得生疼,上衣被撕破了。她想告诉珍妮特,但是她做不到。
那样的记忆怎么会浮现?
索菲娅突然停住了。“集中营?”
她们默默地躺着,她很快就意识到珍妮特睡着了。她躺了一会儿,当睡眠终于袭来的时候,它更像是一个心神不宁的小憩。一个她过去经历过许多次的状态,既不是睡,不是醒,也不是梦。
同时摧毁并吸收它。
索菲娅背朝珍妮特蜷缩起来。她像个孩子一样抱成一团,闭着眼睛,享受着这份亲近、温暖以及背后的身体镇定的深呼吸。
她需要回家。
一个人的时候,她至少可以去寻找一下拉斯,那会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举动,如果他死了,她就能调查出来。但是,关于塞缪尔,她也无能为力,只能等待她恢复记忆。
珍妮特眯起眼睛。“什么细节?”
那个陌生的身体离开了她,尽管她无法转过头环顾四周,她能感觉到那个身体离开了她,在她身后下了床,像一个逃跑的影子一样离开了房间。
所有的丹麦小荡妇,她们都是德国人的娼妓。操着五千头德国猪。
她可以把高、索乐思、工人、分析家和抱怨者从名单中去掉了,因为她理解他们了。他们都完成了自己的表演。
也许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去回忆?
“她提到了被领养的孩子。说维戈·杜勒帮助不同背景的外国儿童来到瑞典,说他们会跟他住在一起,直到他为他们找到新的家庭。有时,他们只待几天,有时则长达数个月。”
她离开自己的身体,顺着墙往上滑,在天花板上躺下。
她们躺在温暖的床上,索菲娅丝毫不知道从她们上来以后,已经过了多久。
她又躺了一会儿,然后小心地下了床,开始穿衣服。
有一件事,她早该跟珍妮特说。当她见到安妮特·伦德斯特劳姆后的第二天,跟她打电话时就该说的。
“我实在看不透这个人,”珍妮特说,“他看起来似乎说不通。”
一切是从什么时候真正开始的?她什么时候创造出来她的第一个后继人格的?当然,当她还很小的时候,自从解离变成一个孩子的自卫方式以后。
“上帝……”珍妮特一只手拂过头顶,头发被她们的汗水浸湿了,索菲娅用手背轻柔地摩挲着她的手臂。
那些被领养的孩子。
索菲娅·柴德兰,她想。我需要去见她,她能帮我记起我小的时候是如何利用这些人格的。但是我真的可以去见她吗?
她需要继续前行,需要愈合,而独自一个人待在黑暗中,她做不到这一点。
她突然又在床上躺着了,她无法动弹,仿佛整个身体被某种毒药麻痹。她意识到有人正坐在她身上,一个无法形容的重量压得她全身失去了知觉,让她无法呼吸。
那就只剩下爬行动物、梦游者和乌鸦女孩了。他们更加难以理解,因为他们离她更近,不是根据她身边的人创造出来的。他们就是她。
珍妮特的身体是那么强壮有力,而她自己,则想更丰腴一些,更柔美一些,但是她知道这是个无法实现的幻想。无论她吃多少。
她在床头柜上给珍妮特留了个纸条,关上卧室门,打电话叫了一辆出租车。
我不是,索菲娅想。她的清洗过程让人身心交瘁,她觉得自己不再震惊于自己的记忆了,但是这个想法太过仓促了。现在,她对自己的认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她的大部分记忆都是由别人对她的讲述构成的,那么她的过去还剩下什么?
一段记忆浮现在索菲娅的脑海里。像一簇耀眼的火焰,跟着就熄灭了,在她的视网膜上留下了一个盲点。
下一个要消失的很可能就是爬行动物。出于其原始的根源,这个人格的行为始终按照一个简单的逻辑,她已经弄明白了。当她分离、解构和分析那个人格时,她需要时刻记着的就是这一点。
“过来,”珍妮特对她耳语,“靠我近一些。”
本能冲动,她边想边坐在餐桌边等出租车。求生本能。它在哪里终止?她自己的本能冲动由什么构成呢?
“我见到安妮特的时候,她整个人语无伦次,我很难分辨出她说的话有多少是她想象出来的。但是从那之后我一直在思考一个细节,我觉得你见到她时应该问问她。”
这种感觉舒适而美好,就像在水里四处飘荡。但是当她努力扭过头,看着下面被子下面的自己和珍妮特时,她身体的每一块肌肉仿佛都被锁定了,那种美好的感觉立刻被惊慌替代了。
她看着一只苍蝇爬上了厨房窗户。如果她饿坏了,除了这只苍蝇没东西可吃,她会吃吗?
它们怎么会如此强烈,以至于她深信自己杀害了好几个孩子,还有拉斯?除了她的记忆,还有什么是假的?她什么时候才能再次相信自己呢?
“一个领养中介?同时还是一个养猪户、律师以及锯木厂的会计。说好听点,可真是身兼多职。他应该还在集中营里待过。”
如果去,是以索菲娅还是维多利亚的身份去呢?
“你在想什么?你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珍妮特抚摸着她的脸颊说。
还不能说。是羞辱阻止了她,阻碍她的始终是羞辱。
她瞥了一眼时间,刚过四点半。她再也睡不着了。
她感觉筋疲力尽,不过珍妮特看起来丝毫没有受到她们在床上度过的几个小时的影响,她现在除了浑身是汗水,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
“你太美妙了。”珍妮特说。
还是像今天这样,我们两个,同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