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松,她想。不要努力去回忆,让它们自然而然地出现。
维多利亚对珍妮特撒谎了,说她在诊所等着见顾客,索菲娅非常清楚这个谎言,她甚至鼓励她撒谎。
跟珍妮特通过话之后,索菲娅感到非常疲惫。她端着一杯白葡萄酒,坐在餐桌边,尽管她知道她本应该在诊所会见顾客的。
不过索菲娅觉得她最近取得了很多进步。尽管她依然难以控制维多利亚,她们距离彼此越来越近了。
这种状态,在了解维多利亚的过程中已经持续很长时间了。
她喝完了剩下的酒,站起来,把椅子往炉子边挪了挪,然后打开排风扇,点燃一支烟。维多利亚不会这么做的,她想。她会在餐桌边抽烟,她会喝三杯酒,而不是一杯。红酒,而不是白葡萄酒。
无论如何,在过去的近二十年里,她,索菲娅·柴德兰,一直是她身上主导的人格,她感觉维多利亚试图通过不端的行为来显示自己的存在。试图给索菲娅一点震动,提醒她自己的存在,而且她的意愿和感受跟索菲娅的同等重要。
这是一个积极的进步,这帮助她理解她最近出现的记忆差错。当她早上穿着沾满泥巴的靴子在床上醒来时,完全不知道自己晚上做了什么。
烟雾旋转着飘向排风扇,她能看到后面的扇叶。她在炉罩下面往上看,看到转动的扇叶微微闪烁的影子,就像偏头痛发作前的前奏。
了解自己跟了解别人并没有太大区别,她想。它需要时间,而且总有一些东西是你没办法理解的,一些从你的指间溜走的东西,某些自相矛盾的东西。
这是她们共同撒的谎,而不只是维多利亚一个人。
给珍妮特打电话的是索菲娅,但是挂掉电话的却是维多利亚,她清楚地记得她说的每一个字。通常不是这样的。
当她萎靡不振的时候,她会把餐桌想象成一个解剖实验室,瓶子和罐子里装的都是福尔马林、甘油以及乙酸钾,都是用来对尸体进行防腐的。在清洁橱柜里她过去看到用来放解剖的手术工具的地方,现在是一个半开着的再普通不过的工具箱,一把钢锯刀刃朝上,边上是一把小锤子的锤柄。
事实上,她还记得前一天在克莱瑞恩酒店发生的事,当时有个把钟头,维多利亚接管了她。很显然,她记得卡罗莱娜·格兰茨的出现以及之后发生的事,但是她还记得维多利亚跟那个德国商人对话的片段,还相当清楚地记得他的长相和举止。
就应该是这样,她想。那些记忆应该自然地出现,不用我刻意去想。
我是维多利亚创造出来的人物,换句话说,没有什么是因我而起,我只是一种生存方式,一种正常状态,就像别人一样。一种压抑受虐记忆的方式,不过它并不长久。
斯楚厄,她想。
就像抓着一块滑溜溜的肥皂。你放松的时候就能抓住,如果你用力捏,它就会掉。
她开始渐渐明白为什么维多利亚无数个晚上要把自己灌醉和钓男人了。她觉得这跟解脱有关系。
维戈·杜勒位于日德兰半岛的房子的地下室里有巨大的风扇,为的是风干猪肉,有时下面单调的嗡嗡声吵得她整夜睡不着,吵得她头痛。地下室的门则始终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