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设法得到了二十个女性人物的木刻,它们在桌子上排成一列,等着被打包。
她在泳池下面认识到了这一点。
不,不要打我的脸,维多利亚想,然后一切都变成了红色,她身体后仰,靠在露天的墙上。
她的手指抚摸着木刻粗糙的表面,想象着那张脸是活的。她摸着它的眼睛、鼻子和嘴。木刻表面在她的指尖下变得温热了,在她的触碰下,木质纤维变成了真正的皮肤。
他离开了房间,她坐在那里,看着他的恋物收藏品。
还有一个真人大小的人脸面具。这是一个腾内部落的祖先面具,让她想起他们的女仆。
客厅里的谈话声消失了,窗户被关上了,维多利亚希望没人听到。前门开了,四个男人坐进了停在车道上的硕大的黑色奔驰车。她爸爸站在台阶上,看着汽车开出了大门。然后,他低着头,双手插在口袋里,走下台阶,走上通向泳池的小路。维多利亚看到他很失望。
殖民者,维多利亚想,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收集战利品。
他空空的肚子里被塞满了干大米,然后被迫喝下半桶混杂着可可树皮的水。如果呕吐出红色的水,就说明无罪,但是他没有呕吐。他的肚子被大米涨满了,然后被人用铁锹活活打死。
她听到他迈着沉重的脚步从她身边走过,朝泳池走去。他一直不敢直接跳进去,都是先用台阶,然后再滑到水里。她知道他会像往常一样游五个来回,不多不少。他游完后出了泳池,回到她身边。“看着我。”他叹气道,同时用手从上往下摸着她的背。
她不再厌恶这个女孩了,因为她已经认识到她们之间不存在竞争。
她抓住男孩的头发,她那么用力,把头发都拔下了一大簇。她手里的头发看起来就像细线。
如果他把面具带回家,她就可以把女孩带回家。女孩没有权利,几乎就是个奴隶。没有人会想念她,因为她不仅没有权利,还没有父母。
她躺在碎石上,听到软管的声音,然后她感到背部一阵烧灼感,她大叫起来。他站在她后面,她不敢睁开眼睛。灼热感传遍了她的脸和背部。
女孩立刻开始手脚并用地胡乱扑腾起来,不过喝了很多水,沉了下去。
维多利亚在一米开外的地方眼睁睁地看着。
不是我干的,她说着把男孩的尸体扔进了河里。现在,你得游泳了……
“你看起来糟透了。”他站起来,朝她伸出手,“进来,我给你包扎一下。”
女孩摇了摇头。“对不起。”她重复道,维多利亚便不再恨她了。
没有一点成效。
它的意思是“安慰”,她可以跟索乐思分享这种病态。
“没关系,”维多利亚抱着她说,“不过我们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她从他的眼神里看到即将要发生什么。
他要把这个面具带回家。挂在某个地方,也许是客厅。
有两次,女孩露出了水面,但是她碰不到泳池的边缘,便又沉了下去。不过,维多利亚镇定地游到她身边,从下面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拉了上来。女孩的双腿无法站立,她瘫倒在了泳池边的露台上。她侧过身,剧烈地呕吐起来。首先出来的是被氯消毒过的水,然后是她早餐吃的灰色的黏糊糊的粥。
不过,对维多利亚来说,那个木质面具不仅仅是一件装饰品。她可以用自己的双手赋予它生命和灵魂。
他有一次想打她,但是那次她抓起一个平底锅,打了他的头。从那以后,他从未再试着打她。直到现在。
这里没有人照顾她,维多利亚想。她可以去瑞典,名字就叫索乐思。
在爱抚和击打之间转换,先保护,再破坏,维多利亚想。这是他教给她的。
对他来说她更重要,他们的女仆只不过是一个玩具、一个木制玩偶、一个战利品。
她能感觉到软管的喷嘴在她的左肩胛骨下面弄了一个大口子。
弗里敦的项目看起来以惨败告终,这让她很高兴。
女孩告诉维多利亚,说她的母亲在分娩的时候死了,她父亲因为偷鸡而被处决。那是用红颜色的水来检验是否有罪的古老方法。
三十个人中毒而死,谣传有人在搞破坏和被施了咒语。工程停止了,他们要提前四个月回家。
当他脱下内裤、换上泳裤时,女孩转过头去。维多利亚看着他那条绣花紧身泳裤,禁不住咯咯地笑了。那还是七十年代的,他一直不舍得扔掉。
一件有异国情调的东西,好给客人看。
几分钟后,女孩安静下来,维多利亚摇着她的胳膊。“你看,”维多利亚说,“你还踢我,我差点被你踢晕了。”
她用力击打他的头、脸和身体,她打了很久。她晕乎乎地站起来,离开码头,从岸边找来了一块大石头。
她还会把另外一样东西带回瑞典。
又一拳,击中了她的额头,然后是肚子。她的眼睛像着了火,她蜷作一团。
在她心中种下的一颗种子。
他帮她包扎好伤口以后,她坐在沙发上,裹着毛巾,在毛巾后面偷笑。击打,抚摸,保护,破坏,她在心里默默地重复,他解释说他们的谈判遇到了问题,他们因此不得不提前回家。
女孩在哭泣,过了片刻,她呼哧着气轻轻道了歉。
他说他们在这个国家北部的灌溉工程失败了,后果很严重。他说钱消失了,人也消失了,大搞国家建设的口号跟政府的保险箱一样空虚。
十分钟后,她用花园里的水管把露台清理干净。女孩重新穿好了衣服,坐在走廊上的阳伞下面的沙滩椅上。她的短头发已经干了,当她朝维多利亚微笑的时候,似乎还有些难为情。那是做了蠢事后懊悔的微笑。
突然,他转过身,朝她走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