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她知道那田园生活是假的。
达拉纳省的一所房子的内部。
她记得那次她不愿意去小木屋,他就把一整盒牛奶浇到了她头上。牛奶顺着她的头、她的身体流到地板上,不过最终她还是跟他去了,然后她就第一次见到了马丁。
索菲娅·柴德兰取下剪报,小心地折好,放进口袋里。
每次桑拿都有固定的程序。
她决定拯救那只兔皮小狗。
妈妈什么也没说,就像她一直做的那样。
其他人只看到了一幅装饰画。
她讨厌卡尔·拉森。
就像一幅卡尔·拉森的画作。
“我要不是觉得你可怜,我就让你消失。我不是说让你离开桑拿房,而是永远消失。可是,你又怎么活得下去呢?嗯?”
她从床上拿起那只狗。有那么一会儿,她还考虑带上那份相册,但是,不行,必须毁掉它。那些是维多利亚的照片,不是她的。从现在开始,她将只是索菲娅,即使她将被迫永远和另外一个人共度一生。
她知道他们很快就会完事,她如果想有足够的时间就得抓紧了,但是她却上楼回了自己的卧室。她想确保自己没什么想保留的,没什么可留恋的。
下楼之前,她看了一眼她父母的卧室。和客厅一样,它看起来跟过去一模一样。连棕色的绣花床单都没变,只是比她记忆中的破旧了些,颜色浅了些。她在楼梯转台上停下来,仔细听。根据桑拿房里的低声说话声判断出他们正处于和解阶段。她再次看了看时间,意识到这是一次马拉松式桑拿。
没有悲伤。只有冷漠。
突然,她听到一阵嗡嗡声,不是冰箱发出的,而是从她的口袋里传出来的。
她深呼一口气,陈腐的霉味刺得她的鼻子发痒。
她下楼回到客厅,听到有人走出了桑拿房。
他们太过专注了,根本没有听到她用木板顶住了桑拿房的木制把手,另一端顶着门对面的墙。
她迟疑了一下,也许他是唯一该死的人。
是你。
流下的应该是泪水,她想,然后关上了冰箱门。
第一个阶段通常是沉默和紧张不安,尽管第二个阶段总会到来,但是她从未停止过希望,希望这次例外,他们只是蒸个桑拿,就像其他人一样。当他开始坐立不安,用手抚摸他日渐稀疏的头发,意味着第二个阶段要开始了,这是给妈妈的信号。多年来,她已经理解了这个信号,这是让她走开,留下他们两个人。
她知道妈妈心甘情愿地按他说的做。她很久之前就停止哭泣了,她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生活永远不会如意。
她打开冰箱,看到里面像往常一样放满了牛奶。一切都是老样子,一切都是它应有的样子。她知道他每天喝两升牛奶,牛奶是纯洁的。
她的手机。
走在通往地下室的楼梯上,她避开了那些会嘎吱作响的台阶,走进修理间。她拿起一根足够长的木板,然后走进桑拿房外面的淋浴间。她现在能清楚地听到他们的说话声了。说话的是他。
保持沉默就是默许。
它不曾伤害她,倒给了她多年的安慰,聆听她的倾诉。
现在,她只看到一个面带微笑的小女孩,一个心不在焉地玩着锡人或者积木的乖小孩。每次被他虐待时她被迫穿上的马靴变成了两只普通的袜子,上面带有她的血和他体液的床单变成了一件干净的睡衣。
根据桑拿房里的动静,她明白,跟她在里面的时候不同,最近第二个阶段以暴力为主。
是的,她不能离开它。
她一直等到手机不响了。
但是,现在,这头肥母牛无法脱身了。
“上帝,你是不会变瘦了,对吧?你就不能围上一条浴巾吗?”
她那个时候,通常要二十分钟才会到第三个阶段,那是最糟糕的部分,他哭着想要补偿她,如果你出错了牌,就意味着你可能要再经历一次第二个阶段。下楼之前,她最后一次环顾客厅。从现在开始,便只剩回忆了,没有任何真实的东西可以证实的回忆。
“不,这儿太热了,”她总是会说,“我要出去,烧点水泡茶。”
“说话啊,我他妈求你了!”
可是,不,妈妈也需要为她的沉默和顺从付出代价。没有她,什么都不会发生。沉默是前提条件。
不是我干的,她想。
她拿出打火机。
她站在近景处,全身赤裸,除了那双及膝的黑色大马靴。她的背后藏着一条脏兮兮的床单。背景是马丁坐在地板上,对她毫无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