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昨天晚上的一夜空白之后,她的身体有点不舒服。她两手又冷又湿,嘴里发干。她知道马上要见琳内娅·伦德斯特劳姆,但这并没有让她的情况变好。几分钟后,索菲娅将见到十四岁时的自己。被她弃之不顾的自己。
琳内娅并没有立刻回答。她一阵坐立不安,索菲娅看到她有些犹豫。“你可以帮我吗?”她最后说道,同时把钥匙环放进了口袋。
“安妮特说你理解……理解我爸爸。他这样跟安妮特说的,说你理解他。是吗?”
十五分钟后,索菲娅开始认识到这没那么容易。
一定会有阻碍。
索菲娅浏览着会见期间所做的记录,她几乎记不得他们的名字了。
九点的是个失眠患者,接着十一点的则患有厌食症。
“可他说了我什么?”过了一会儿,她说道。
琳内娅·伦德斯特劳姆怯生生地回答她的问题,肢体语言里透着自我防御,也不做眼神交流。她半转身坐着,玩弄着钥匙环上的贝兹娃娃。索菲娅很惊讶,丹德吕德的高级咨询师竟然能够说服琳内娅来跟她见面。
她停下来观察琳内娅的反应,女孩纹丝不动地坐着。
索菲娅想起了她去丹德吕德的别墅时安妮特给她看的那三幅画。琳内娅小时候画的三个场景,很可能是对虐待经历的描述。
但是,她遇到的琳内娅完全不是这样。
“爸爸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也许吧,”女孩说,“这要看情况。”
琳内娅的背影消失在关上的电梯门后,尽管护士一出现女孩就不再开口了,至少索菲娅看到她敞开心扉了。虽然出现了反转,她们的对话依然超出了她的预想,她很乐观自己可以更进一步接近这个年轻的女孩——假定她见到是真实的琳内娅,而不是一个躯壳。根据自己的经验,她知道有些东西永远也无法完全复原。
又一个直接的问题。“如果你觉得我理解他会让你感觉好一些,也许我们可以互相帮助。你愿意这样吗?”
她正要问琳内娅想从她们的会面中得到什么,女孩问了一个让索菲娅吃惊的问题。
“他坦白了很多事情,”索菲娅说,“很多都不是真的,其他的差不多是真的。”
琳内娅的声音惊人得清晰有力,但是她的眼睛依然盯着钥匙环。索菲娅完全没想到她会问这么直接的问题,就有些迟疑。她不能让自己的回答把女孩彻底挡回去。
她以为会是一个充满了黑暗和仇恨的女孩,在与生俱来的破坏心理的驱使下,有时通过沉默来表达,有时是大发雷霆。如果是这样,索菲娅倒觉得还有办法应对。
一点钟,她由一个丹德吕德看护中心的护士陪着来到了诊所。
“当然可以,我接触过很多像你爸爸一样的人。不过我也需要你的帮助。你能协助我帮助你吗?”
琳内娅·伦德斯特劳姆年龄不大,但身体和面容看起来远不止十四岁。她被迫过早长大,身体里已经背负了一生的苦难,而这需要她终其一生去学习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