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德斯特劳姆家被自己彻底摧毁了。珍妮特想着她上次跟琳内娅见面时她的情形,一副人体残骸,一个鬼魂。而琳内娅……
她本来希望能重启伯格曼家和杜勒的船的火灾案件,但是当比林对她发怒、说她是个阴谋论者时,这希望破灭了。此外,按照他的说法,那些案件已经经过详细调查了。
当珍妮特跟他说,她怀疑维戈·杜勒组织策划了对安妮特·伦德斯特劳姆以及还可能包括乌尔瑞卡·温丁的行贿时,检察官听起来很疲倦。让珍妮特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难对付。
珍妮特打开一个标有“J.弗里贝里”字样的文件夹,她听到索菲娅吸了一口气。“安妮特·伦德斯特劳姆三天前住院了,”她说,“急性精神错乱,由她的女儿琳内娅的自杀导致的。安妮特发现,她在她们位于艾兹维肯的家里的房间里上吊自杀了。她的护士告诉我——”
温丁?她想,一下打起了精神。
“琳内娅死了,自杀。”索菲娅呼出一口气。
“我明白了,她还说了什么吗?”
“听起来,安妮特·伦德斯特劳姆是想回到过去。”索菲娅用更加阴沉的声音说,她笑了。
她重新坐下来,看着乱糟糟的办公桌,她深吸一口气,慢慢地呼气。指控汉娜·奥斯特伦和杰西卡·弗里贝里的证据,可以确定两个女人的罪行的照片。结案了,比林很高兴。
“是什么?”
“是的,我也觉得。看上去他看到的东西太少了。这恰恰有点意思。我是说,她看起来非常注意隐藏自己的长相。”
有时间吗?她想。我的时间都是你的。
已经快中午了,珍妮特坐在桌子边,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通风口,但是她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因为她的脑子里正想着索菲娅·柴德兰。
索菲娅哼了一声。“安妮特·伦德斯特劳姆?上帝,不。几乎不可能。她现在这种情况肯定不行,不过如果等热病退去,然后……”
“珍妮特·科尔伯格,斯德哥尔摩警察局。”她嘴角挂着微笑说,暂时忘记了乌尔瑞卡·温丁。
还有乌尔瑞卡,她想。她出了什么事?
“大部分走失的人通常几天之后就会现身,但是这并不是说我们不会严肃对待这件事。你有乌尔瑞卡家的钥匙吗?”
她突然觉得一阵眩晕,心跳加速,不得不把手放到桌子上。
珍妮特露出了微笑。“我也同意。看来,我们的这位前台接待并没有给我们的绘图师提供太多信息。你觉得呢?”
珍妮特开始玩一支圆珠笔,看着那叠跟两名死者汉娜·奥斯特伦和杰西卡·弗里贝里有关的文件。
不。先要去跟阿克吃午饭,然后去哈马比高地的约翰·普林茨路,看看乌尔瑞卡·温丁出了什么事。
但是肯定有什么不对劲。
“是的。”
“不是。我来告诉一件你不知道的事情,极圈村是一个位于拉普兰地区的真实的地方。安妮特在那里长大,卡尔是她的堂兄。他们同属一个自称‘羔羊赞歌’的脱离出去的拉丝塔迪亚教派分支。警方收到了关于该教派的性侵举报信。他们的律师,维戈·杜勒,也在距离极圈村不远的武奥勒里姆生活过一段时间。”
“好吧,我自己也没有太多时间,”索菲娅说,“那就我来说,你可以边工作边听。毕竟,谁都知道女人可以一心二用。”
“听着,我要挂了,”索菲娅打断了她,“我五分钟后要去见顾客,你说你很忙。我们明天再接着谈,好吗?”
“好吧,现在轮到我来叫停了,”索菲娅说,“堂兄妹?卡尔和安妮特是堂兄妹?”
“我们不知道,案子没有审理。教派解散了,一切都被遗忘了。”
阿伦德又清了清嗓子。“他说她很漂亮,不过看起来非常害羞。不会直视他的眼睛,只是低头看着地面,用一顶大的羊毛帽遮住脸。”
“我正担心这个呢,至少我们确认这一点了。”
“这看起来是个非正式的和解,”索菲娅继续说,“我打赌如果你去查安妮特·伦德斯特劳姆的银行账户的话,会发现一些不符常规的记录。”
“已经查过了,”珍妮特说,“不过我们无法追踪到汇款账户。你说的并不让我吃惊,不过琳内娅的死真的让我非常难过。”
“早上好?都快吃午饭了。”珍妮特笑着说,“听到你的声音真好,不过我现在忙得要命。”
珍妮特觉得,考虑到她刚刚说的话,索菲娅的口吻听起来相当戏谑。“热病?什么意思?”
深色头发,珍妮特想。“他说的是她驾照上的头发,不过我更感兴趣的是她现实中的样子。”
放轻松,呼吸……回家。你压力太大了。今天就到这吧。
“我在听,你继续说。”
“也许吧,不过极圈村并非那么脱离现实。”
可真好,珍妮特想,很难说是个描述。“还有吗?高,还是矮?”
“进来。”珍妮特咬着笔头说,“幸运?什么意思?”
“关于杜尚,他怎么说的?”
乌尔瑞卡给珍妮特留下了双重印象,既坚强又脆弱。有时她都怀疑这个女孩是否自杀了,就像琳内娅一样。
“不是吗?”
“他说那天晚上,那个女人下来好几次,跟他要冰块。”
阿伦德清了清嗓子。“一个二三十岁的女人。独自一个人,英语很差。很显然,他们不会保留欧盟公民的个人信息,不过前台接待记得那个女人的驾照上是深色头发。”
“早上好,”索菲娅·柴德兰说,“你有时间吗?”
那个女人自我介绍,说她是乌尔瑞卡的奶奶,说她孙女已经好几周没有跟她联系了,她很担心。
阿伦德又消失在了门外,珍妮特决定给检察官肯尼斯·范奎斯特打电话。
“我可能不应该在电话上说更多。”她们见面时再把一切告诉她会更好,“听着……”珍妮特说,“也许我们可以——”
“她说她想去极圈村找卡尔和维戈,建一座圣所。从她的眼神来看,她已经在那里了。遥远的永恒,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珍妮特想起来,她们最近聊得很少,过去几天她实在太忙了。
“也许她离开了?”珍妮特说,“谁知道呢,也许她攒了一些钱,只是度假去了?”
“中等身高,中等身材。考虑到他是个前台接待,不得不说他很不善于记脸。但是有一件事令他非常吃惊。”
我应该担心吗?她想。不,还不用。保持理性。
珍妮特露出了笑容,终于等到这句话了,她想。“好的。我今晚刚好也去不了,因为我要去见约翰,他要跟阿克去伦敦。我——”
她并没有说谎。她看着乱糟糟的桌子,他们掌握的所有关于汉娜·奥斯特伦和杰西卡·弗里贝里的信息都挤在将近三百页A4纸上,几张宝丽来照片,一束黄色郁金香,还有法医拍摄的地下室里的两条死狗的照片。
这么早就开始担心,完全是浪费精力,她知道通常情况下会发生什么事情。最好的情况下,他们也许能找到乌尔瑞卡所在位置的线索;最坏的情况下,他们会发现她被迫失踪的证据。不过,通常结果是在两者之间。换句话说,就是一无所获。当电话再次响起时,她感到胃里一阵刺痛,她让电话响了几声,因为她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急切。
“冰块?”
“好的,说吧……”
又是那个声音,珍妮特想。突然变化的语气,经常伴随着索菲娅个性的变化。
“好的,我们这么办,”珍妮特说,“我今天下午会跟一个同事去乌尔瑞卡的公寓。你能拿着钥匙跟我们在那里碰头吗?”
“‘羔羊赞歌’?性侵?维戈·杜勒参与了吗?”
索菲娅陷入了沉默,珍妮特把电话贴得更紧了。她能听到索菲娅沉重的呼吸声,既近又远。
“所以……”珍妮特继续说,“我们已经知道了琳内娅和你见面期间所说的话,还有她的画、卡尔·伦德斯特劳姆的信,现在是安妮特对你说的话。她现在怎么样?她可以在法庭上出庭作证吗?”
珍妮特感觉很空虚,好像一下被抽空了精力。要是索菲娅不那么冷漠,不那么变化无常,该多好啊,她想。
有人敲门,阿伦德把头伸进来。“抱歉,”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昨天没空去酒店,所以我今天上午去了。结果非常幸运。”
“安妮特·伦德斯特劳姆昨天从罗森兰德医院跑出来了。我当时刚吃完午饭往回走,在街上碰到了她,我意识到她不大对劲,就把她带回了办公室。她告诉我,维戈·杜勒给了一笔钱,作为她和她女儿的封口费。琳内娅这才停止跟我见面。”
“你还在吗?”
“是的,我有。”克里斯蒂娜·温丁说。
“停,”珍妮特说,她立刻合上了文件,“再说一遍。”
“嗯,精神错乱是一种中枢神经系统的热病。这是一种病,当一个人的生活发生突然的变化时会发作,而这个案例中,是因为安妮特的丈夫和女儿在短时间内都丧了命。治疗过程长达十年也不稀罕。”
从洪杜登回来后,她筋疲力尽,就直接回家了。接近午夜的时候,她给索菲娅打电话,但是她没有接,之后给她发了两三条信息,索菲娅也没回复。
“好的。可是——”电话挂了。
她坐在那里,不知所措地盯着电话。范奎斯特怎么了?当电话响起时,她的心思完全不在这里。她心不在焉地拿起电话,接待员告诉她,有一个克里斯蒂娜·温丁的想跟她谈谈。
“是的,他觉得这有点奇怪,我也同意他的说法。”
像往常一样,她感觉非常孤独。该索菲娅主动了。珍妮特不想黏人,没有什么比这更没吸引力了,她不会再打电话了。另外,阿克打电话过来,提醒她一起吃午餐的事。他们说好在伯格大道上的一家餐厅见面,尽管她没有说自己非常期盼。
那个女人剧烈地咳嗽起来。“乌尔瑞卡没有工作,她哪来的钱去度假?”
珍妮特闭上眼睛。琳内娅死了,她想。这本不必发生,没他妈一点必要。
他在她对面坐下。“我跟前台接待谈了,他看到玛德琳·杜尚入住和退房。”他笑了,“如果我昨晚去了,就见不到他了。他是今天的班。”
“对了,案子调查得怎么样了?”索菲娅问道。
珍妮特叹了口气。“是的,听上去是这样。我在想,为什么呢?好了,先这样吧。谢谢。”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想见我,我也想见你。不过今天不行。你明天下午来诊所接我,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