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翼翼地朝她走去,她侧过身子,解开了他的鞋子。
在他的眼睛深处,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哭着弯下腰。他没有一点声响,只是躺在那里,眼睛瞪着她。他的眼睛无神,但还在动,他不停地眨眼。他呼吸急促,喉咙里嘎嘎作响。
开合桥打开了,很快,一条亮着灯的小木船划了过去,后面跟着一艘大一些的赛艇,驾驶舱被遮了起来。
当石头砸中他的脑袋时,声音就像你踩到一个苹果。
她觉得他们将要把他从她身边带走,她想到自己将从他的生活中消失。
他蜷着身子,安静地躺在她身边。
“水没那么凉。”她撒谎说。
“别怕。不过是大桥开启,好放船只通过。”
她环顾四周,确保周围没人。唯一能看到她的就是坐在摩天轮上的人,不过她看到摩天轮没有动,上面一个人都没有。
不,不是他,是他爸爸的眼睛和他那令人作呕的湿嘴唇在轻蔑地对着她笑。现在,那只乌鸦钻进了她的脑袋,黑色的翅膀在她眼前扇动。她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紧张起来了,出于恐惧,她努力保护自己。
她的视线模糊了,她感觉自己要吐出来了。
她感到身体开始变得软弱无力,几乎瘫痪了。他想搬到斯科讷省去吗?
她看着他。他躺在她身旁,出神地看着天空。
她想站起来,但是好像有人用铁夹子夹住了她的胳膊和胸口。
她拼命打他。
他的犹豫不决让她感到厌烦。先是要去摩天轮,然后又改变了主意。之后又想来游泳,现在又不愿意游了。
当她看到他还站在原地,就把他拉过来,紧紧地抱着他。他的头发搔着她的鼻子,弄得她咯咯地笑了。
在码头上,她把手放在水里来回拨弄着。
听起来好像一只乌鸦在她的耳畔大叫。
“现在,你得游泳了……”
突然,污水处理厂附近的昆士安艮大桥响起了刺耳的警报。马丁吓得跳了起来。她笑了起来,因为她知道那不过是大桥将要被抬起、好让河里的船只通过的信号。第一个信号之后是几个稍短的信号,码头上已经暗下来了,他们头顶上方的树上可以看到有规律地闪烁的红光了。但是,并不能看到桥。
但是他不想过去找她。
“你在想什么?”她问。
“我的表哥住在赫尔辛堡,我们差不多每天都能在一起玩了。他有一条很长的玩具汽车轨道,他还会给我一辆汽车。”
他抬头看着她,她看到他在笑。
她的心立刻变得冰凉了。
“我们穿着外套呢,所以不会冻僵的。而且,水里也比陆地上暖和。”
她恐惧地抬起头,眼前出现了他大笑的面孔。
这时,发生了一件事。
他的脸上出现了一个阴影,像一只鸟的翅膀。
他茫然地站在那里。
她迷迷糊糊地站起来,走下码头,从河岸上捡起一块大石头。她拿着石头回到他身边,她感到世界在旋转。
“如果你不敢去游,就不用游了……”
“不是我干的。”她说。然后,她把他沉入了河水里。
她感到头晕,身体沉重。
她脱掉羊毛衫和上衣,然后坐在码头上。接着,她脱掉了裤子和袜子,只穿着内衣躺在码头上。一阵冷风吹过,她身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看,水不凉。拜托,马丁,快过来!”
他们抱在一起躺在码头上,看着船只驶过。她想等秋季来临,他不在她身边了,该会多么空虚啊。
乌鸦女孩不停地击打他,当他不再动弹了,她的拳头才逐渐变轻。
“我们不能回去吗?水很臭,我快冻僵了。”
我能去哪儿?她恐惧地想。她想把他的话抹去,她想把他从那里带走。
她伸手向前,把柱子上的毛巾拽了下来。“你看,我们还有一条毛巾呢。毛巾没湿,你可以先用。”
头上,脸上,身体上。血从他的耳朵和鼻子里流出来,在他的眼睛里,她第一次看到了恐惧,可是接着,还有其他东西。
“搬到斯科讷省该多好玩啊。”
乌鸦女孩抓住了他的头发,她的力量那么大,结果一大团头发掉了下来。
带回她家。
“如果觉得臭你就捏着鼻子,你看水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