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她走进厨房时,却看到水池下面的橱柜前有一个塑料袋,在弯下腰解开袋子之前,她就知道里面没有垃圾。
她还意识到,只要维多利亚不停地将她推开,甚至憎恶她作为索菲娅·柴德兰的那个部分,这便不可能实现。而索菲娅也拒绝让自己跟维多利亚的暴力行径达成和解。她们是没有任何共性的两个人。
然而,她依然不放弃希望,希望自己不用直面那些记忆并把它们当成自己的。她的头脑已经尽力让她免于这份烦恼,甚至不让她意识到它们的存在。但是没有用。没有记忆,她便只是一个空壳。
她确定安妮特·伦德斯特劳姆记得工具房里发生的事,以及她曾经嘲笑她。她还确定,安妮特并不知道她雇来为她的女儿进行心理治疗的就是她曾经嘲笑的女人。
她黑色的针织上衣,一件黑色的背心,还有她的深灰色的慢跑运动裤。她无奈地深深叹了一口气,把它们摊在厨房的地板上,更仔细地检查一下。
她打开门,看了看门廊。没有什么不寻常的。
现在,不同的是她知道自己记忆中的空白。过去,这些空白是她身体自然的一部分,她的大脑甚至没有任何记录。它们直接不存在。现在,它们在那里,就像她生活中令人担心的黑洞。
除了一些空酒瓶和装满水的浴缸,还有什么?我昨晚出去了吗?
半个小时后,索菲娅·柴德兰坐在一辆出租车里,通过后视镜检查脸上的妆容,这时汽车正沿着市长大道行驶。
而且情况并没有变得更好,而是更糟了。
尽管她们共有一个身体。
她关上窗户,深吸一口气。
喝酒的那个不是我,她想,是维多利亚。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不能继续这样下去。维多利亚必须离开。
她知道自己必须学会应对它。她必须学会重新振作起来,她必须去了解维多利亚·伯格曼。那个曾经的孩子。她后来长大后变成的女人,躲避世界、躲避自我的女人。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很高兴。她的面具准备好了,但是在内心深处她却在发抖。
不论她如何看待它,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让维多利亚·伯格曼和索菲娅·柴德兰融为一体,并同时拥有两种人格的想法和记忆。
她洗了脸,转过身,把浴帘拉到一边。浴缸里放满了水。浴缸底部有个空酒瓶,漂浮在水面上的商标告诉她,这是酒柜里的昂贵的里奥哈葡萄酒。
她的头发乱糟糟的,睡觉前她也忘了卸妆。涂的睫毛膏弄得她好像有了黑眼圈,下巴上则沾满了口红。
她认识到暂时还无法知道她昨天晚上做了什么,就收起衣服,挂在浴室里风干,然后拔掉了浴缸上的塞子,处理掉那个酒瓶子。
拧出的水是脏兮兮的棕色,她尝了尝,有一股咸味,但是不能确定这味道是来自上衣的汗水,还是其他地方的盐水。
我看起来糟透了,她看着水池上方的镜子里的自己想道。
她记得,琳内娅·伦德斯特劳姆一点要过来。但是在她之前她要见谁呢?她不确定。
在安妮特·伦德斯特劳姆瘦削的脸上,索菲娅看到了维多利亚·伯格曼在锡格蒂纳的第一年遇到的一个女孩的影子。一个比维多利亚大两岁的女孩,一个小声议论她、在学校走廊里用狡猾的目光看着她的女孩。
衣服并不脏,但是闻起来有霉味。可能是因为在袋子里放了一夜。她在水池上方把上衣拧干。
她把它们从袋子里拿出来的时候,所有的衣服都湿透了。
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之后,她回到卧室,拉开窗帘,看了看表。七点四十五。不用着急。冲澡十分钟,在镜子前化妆十分钟,然后打车去诊所。第一位病人九点到。
对维多利亚的生活以及她在伯格曼家度过的童年的记忆并不像一个照片档案室,在那里,你可以打开一个盒子,拿出一个写有特定日期或事件的文件夹,然后查看照片。她的童年记忆总是毫无次序地出现,在她最不想要它的时候出现。有时,没有任何外部刺激,它们便会自己跳出来,但是其他时候,一个物品或者一段话就能把她扔进记忆的深渊。
她将帮助安妮特,帮助她的女儿走出心理创伤。这是她自己也在承受的心理创伤,她知道这创伤永远都无法抹平。
当索菲娅·柴德兰醒来时,感到身体酸痛,仿佛她睡觉的时候跑了很多公里一样,她起床走进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