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加斯科涅人,身材匀称秀丽的年轻人,生着红色的小胡子,很漂亮的脸显得很傲慢,这是法兰西骑兵中士,名叫博尼瓦。他的同伴是皮卡尔蒂人,炮兵格罗-吉尔奥什,是个肥胖敦实的老头,公牛般的脖颈,充血的脸,鼓出来的蛤蟆眼,耳朵上戴着一只铜耳坠。这两个人都喝得醉醺醺的。
他的妻子听见吵嚷声跑来了,拍着手号叫起来:
洛塔回来的时候又从他们身边走过,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中士一把抱住她的腰身,要把姑娘抱到自己的膝盖上来。
Charles fera si grandes battailles,
小法尔法尼基奥兴奋得跳起来,吹起口哨,尖声叫道:
小酒馆的主人日耳曼人蒂巴尔多腆着大肚子,宽皮带上挂着一大串钥匙,迈着两条细腿,从酒桶里接了半升葡萄酒——由于酒太凉,陶罐的外面布满小水珠——送给法兰西人,忧心忡忡地打量着这两个外国顾客。
他把战刀一挥,要不是马斯卡雷洛、高尔高利奥、马佐和其他一些酒友拽住他的胳膊,定会把战刀刺进金线绣工的脊背。
Qu'il conquerra les Itailles,
“白的,干的,陈酿的!再上些下酒菜!”
博尼瓦表现出厌恶和无聊的样子,坐到一张桌子旁,傲慢地看了看别的顾客,拿起锡酒杯敲着桌子,用蹩脚的意大利语叫喊道:
城市卫队出现了——扛着火绳枪。
她推开他,挣脱开跑了。他蹿起来把她抓住,用沾有葡萄酒的嘴唇亲了一下她的脸蛋。
“好样的,姑娘!”金线绣工赞叹道,“我用圣杰尔瓦济奥发誓,有生以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厉害的耳光子!真是大快人心!”
那个加斯科涅人狡黠地向自己的同伴挤挤眼睛,很潇洒地捻着红色胡须;然后又喝了一杯,唱起关于卡尔八世的士兵歌曲来:
谁希望法兰西王国遭难,
经过几次激烈的战斗,
他追上去,撞翻了桌子,撵上以后想要亲嘴。可是包锡工斯卡拉布洛强有力的手一把拽住他的后脖颈。
在打翻的桌子、椅子、酒桶、陶罐的碎片和洒在地上的葡萄酒中间,进行着斗殴。
卡尔征服了整个意大利,
“你等着吧,美人——我这回不亲脸蛋了,可要亲嘴唇了!”
加斯科涅人不听。酒劲弄昏了他的头脑。他强作笑容,叫道:
“你这个狗崽子,无耻的法兰西鬼东西!”斯卡拉布洛叫着,把博尼瓦的脖颈抓得更紧了,“我揍疼你,你就记住了侮辱米兰的姑娘会有什么后果!”
“可怜可怜吧,把我的丈夫放了吧,把他交给我吧!我能处置他,他以后决不会再到街上来打架斗殴!先生们,这个傻瓜配不上把他绞死的那根绳子!”
顾客们哈哈大笑起来。
“算了,别纠缠她了!”格罗-吉尔奥什劝阻博尼瓦说。
市场上敲起钟来。在市民集会广场又有另一口钟与它相呼应。谨慎的商人纷纷把店铺关门。收购破烂的和卖蔬菜的女人们赶忙收拾起摊床。
“是的,老弟,”格罗-吉尔奥什叹息道,“一想起故乡布尔冈红酒或者像我的莉卓的金发一样的贵重的博姆酒——心就难受得发闷!常言道:有什么样的人民,就有什么样的葡萄酒。来,朋友,为亲爱的法兰西干杯!
“法兰西人!法兰西人!你们看!”高尔高利奥指着走进小酒馆的两个法兰西人。
“圣徒普罗塔西和格尔瓦西,我们的圣徒和保卫者呀!”巴尔巴恰呼喊着。
“他们在说些什么?”斯卡拉布洛伏在高尔高利奥的耳朵上小声说。
“滚开,混蛋!法兰西万岁!”格罗-吉尔奥什也怒气冲冲地喊叫着。
要进入耶路撒冷
En Jerusalem entrera
他们来得很及时,防止了一起杀人事件,并且从贱民手里把博尼瓦和格罗-吉尔奥什救了出来。一些没来得及逃跑的人被抓走了,其中包括鞋匠科尔博洛。
他必将遭到上帝的诅咒!”
“打呀,狠狠地揍法兰西人!”
Que mal vouidroit au royaume de France!
格罗-吉尔奥什用嘶哑的嗓子帮着腔。
“我们在这个糟糕透顶的城市里到底能不能找到一杯好葡萄酒?”中士拍着格罗-吉尔奥什的肩膀说,“伦巴第的酸酒像醋一样,拉咙喉!”
博尼瓦一口气把一杯葡萄酒喝完,他觉得这酒极好,可是他却吐了口唾沫,脸上表现出反感的样子。
“那里怎么了?失火了,是吗?”
店主的女儿洛塔从他身边走过去,这是个少有的浅发女郎,一双蓝眼睛非常善良,跟蒂巴尔多一模一样。
Et mont des Oliviers montera.
店主蒂巴尔多看见了血、战刀和普通刀子,吓坏了,从酒馆里蹿出去,向着广场喊叫起来:
“打呀,狠狠地揍法兰西人!”
登上橄榄山。
“吹毛求疵,谩骂我们的葡萄酒,吹嘘自己的好。”
“杀人啦!法兰西人在抢劫!”
Du grand Dieu soit mauldit a outrance,
科尔博洛悲哀而羞愧地垂下了眼睛,故意装作没有听见妻子的威胁,藏在城市卫队的背后。
姑娘叫起来,把陶罐碰到地上,摔得粉碎,然后转过身子,朝着法兰西人的脸上打了一耳光,一下子把他打得目瞪口呆。
“原来如此,法兰西公鸡神气十足!”包锡工皱起眉头,嘟哝道,“我的手发痒,好好教训他们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