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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神的复活:列奥纳多·达·芬奇 作者:德·梅列日科夫斯基 俄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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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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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兰切斯科抬起头来看他,长长的睫毛下面还噙着闪闪发亮的泪珠,那种疑问的目光好像是要探询出个究竟来。

这些说法引起了画家的好奇心。趁着同伴们忙于试验“墨耳枯里乌斯之杖”的时候,他决定考察一下废弃了的矿井。可是村民们认为里面栖息着邪祟,因此拒绝给他当向导,最后,有一位老矿工同意了。

孩子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神秘的光辉。他情深意切地把嘴唇向他伸过来,把他当成了母亲。他亲吻了老师——列奥纳多觉得弗兰切斯科在这亲吻中把自己的灵魂交给了他。

“害怕吗?”他和蔼地笑着问道,感到弗兰切斯科紧紧地贴着他。

为了这个目的,他跟吉罗拉莫先生一起到雷科湖的东岸去了,据说那里蕴藏着丰富的沙金。列奥纳多尽管不相信“墨耳枯里乌斯之杖”,并且像对炼金术士其他的梦呓一样,对其进行讥笑,可是他仍然随同他们去了。

“不,没什么——跟您在一起,我就不害怕。”

“永远,一直到死。”

列奥纳多默默地抚摸着他的头,不知为什么想起了几年前的一件往事:他当年在摩罗的庆典活动中画《黄金时代》时,他曾怀抱着那个给他当模特的小男孩。

“不,我向你保证,弗兰切斯科。”

“到罗马涅去?很远吗?”

“再过八九年,那时你十五六岁了……”

“到哪儿去?”

“噢,列奥纳多先生,带上我吧,带我去吧。”

孩子陷入了沉思;然后突然冲动地用双手搂抱住列奥纳多的脖子,向他贴得更紧了,小声说道:

沉默片刻,他又补充一句:

“保证?再过多少年?”

他无法控制地号啕大哭起来。

离曼德洛村不远,在康皮奥内山脚下有一处铁矿。周围的居民说,几年前一次塌方使许多工人葬身在矿井里,矿井的深处有硫黄气体,不断地从裂隙里冲到地面上来,井深莫测,如果扔进一块石头,只能听到无尽无休的隆隆声,然后渐渐地消失了,但听不见落到井底的声音,因为这是个无底深渊。

“不行,弗兰切斯科,我知道,你不过是说说而已,你自己也离不开父亲,他已年迈,很可怜,你可怜他……”

炼金术士加莱奥托·萨克罗博斯科想要进行“墨耳枯里乌斯之杖”的试验。所谓“墨耳枯里乌斯之杖”就是用香桃木、扁桃木、柽柳或者别的具有与金属相似属性的“星相”树做的棍子。这种棍子似乎能在山里指示出铜、金、银的矿脉。

“他能放,能放!我恳求他。他很善良。我要是一哭,他就不会拒绝了……呶,就是不放我走,我也会偷偷地走……只是请您说一句,可以……行吗?”

“真的,您收我当徒弟?也许您不过这么说说而已,想要安慰我一下,以后就忘了吧?”

有一个地下通道向着湖的方向通往铁矿,里面一片漆黑,陡峭如井筒,阶梯毁坏严重,光滑难行。向导拿着灯笼走在前面;列奥纳多紧随他之后,手里抱着弗兰切斯科。父亲一再要求他不去,列奥纳多也一个劲儿地推脱,可是孩子坚决央求带着他。

“是的,弗兰切斯科。”

“那好——如果是个大约数,那就再过八年吧?”

“九年,”他拨拉着手指,“我们再就永远不分离了吗?”

感到孩子的心贴着他的心在跳动——列奥纳多迈着坚定的步子,怀着不可遏制的好奇心,紧紧跟着暗淡的灯笼,沿着铁矿阴森恐怖的台阶往下面走去,向着地下的黑暗世界越走越深。

“可怜,当然,是可怜……但也可怜您。噢,列奥纳多先生,您不了解,您以为我还小。可是我什么都知道!博娜姨妈说,您是魔法师,学校里的老师唐·洛伦佐也说,您很凶恶,我跟您在一起会毁掉自己的灵魂。有一次,他又说您的坏话,我回敬了他,结果挨了他一顿打。他们全都怕您。可是我却不怕您,因为您比所有的人都好,因此我想永远跟您在一起!”

“别哭了,孩子。你怎么不害羞呢?你还是听我说说。等你长大以后,我收你当徒弟,到那时我们就能生活在一起了,以后永不分离。”

弗兰切斯科笑了,笑得很幸福,做出特别亲昵的举动,这是他自己发明的,就是像小猫一样,脸擦脸。

地下通道已经越来越陡。他们走下了二百多个台阶,可是还得继续往下走,好像是没有尽头。一股令人气闷的潮气从下面冲上来。列奥纳多用铁锹敲敲洞壁,听听声音,考察岩石、土层和湿漉漉的花岗岩上亮晶晶的小水珠。

“让他们打去吧!我不是说,跟您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害怕!您瞧,这里多可怕,即使比这更可怕,我也不害怕!我给您当仆人,给您洗衣裳,收拾屋子,喂马,您知道,我还会寻找贝壳,用炭往纸上印植物的图形。前几天您亲自说,我印得很好。我像大人一样,您叫我做什么,我都能做……噢,请您带上我吧,列奥纳多先生,可别抛下我!”

突然,弗兰切斯科那双明亮的眼睛暗淡了,两只嘴角耷拉下来,他小声说道:

“到罗马涅去,到瓦伦蒂涅公爵塞萨尔那里去供职。”

“列奥纳多先生,父亲说您不久就要离开了,可是真的?”

“从这里走有几天的路程。”

列奥纳多怀着无限深情看了看他。

“您知道,列奥纳多先生,这可太妙了!我有一次做梦,好像是我在黑暗中下楼梯,楼梯很长,呶,跟现在一样,好像经常都是这样,总是没有尽头。有一个人抱着我。我没有看见他的脸。可是我知道,这是妈妈。我本来不记得妈妈的模样了:我很小的时候她就死了。现在——这也是在做梦,但这不是在睡梦中,而是真事儿。另外,不是妈妈,而是您。我跟您在一起非常幸福,如同跟妈妈在一起一样。而且也不可怕……”

“那又能怎么办呢?随便吧,随便吧!我本来就知道您为什么不愿意带我。您不喜欢……可是我……”

“要走好几天!”弗兰切斯科重复着,“就是说,我们再也见不着了吗?”

“你说什么,孩子?你怎么能行?那里在打仗……”

“不,为什么?只要有可能,我就到你们这里来。”

“行,你尽管放心。”

“吉罗拉莫先生会如何?你以为他会同意让你跟我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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