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马可?”列奥纳多问道。
马路上的叫喊声更厉害了:
“没在我这里:放在大主教亚琴博多的圣器间里。”
“捉不住!我翻过墙跳到特鲁雷姑妈的菜园里,然后钻进长满牛蒡的水沟里,从僻静的地方……要是得死的话,那么宁可我去死,你却不该死!”
列奥纳多听着百姓们的号叫声,心都收缩了,产生了一种熟悉的哀伤,一种无限的孤独感。
“人永远不会发明出,”他面带安详的笑容想道,“像自然现象那样简单而又美妙的东西来。必然性以其法则迫使结果通过最简便的途径从原因中升华出来。”
“我也说了。可是他们不听,大发雷霆。说你毒死了吉安-加莱亚佐公爵,把你叫作魔法师和不信神的人。”
列奥纳多埋头研究用部件和杠杆传动的问题,把机器忘却了。
“不清楚。一些坏蛋要冲进房子里来。可能是修士煽动百姓作乱。”
“强盗!强盗!帮帮忙吧!圣母哇,可怜可怜我们吧!”
“噢,列奥纳多先生!”乔万尼惊叫道,“我是如此痛苦,我不知道我会怎么样……我会发疯,老师……帮帮我吧!可怜可怜我吧!我再也不能……请您说,这不是真的!”
小仆人雅各波跑进工作室来,蹿到窗台上,打开护窗板,想要跳到院子里去,可是列奥纳多一把拽住他的衣裳把他制止住了。
“他们要干什么?”
传来敲击的声音,整座房子都颤抖了:这是包锡工斯卡拉布洛用斧子在砍房门。
“噢,第一推动力呀,你的公正性有多么奇妙啊!”
“你怎么了?你要说什么,乔万尼!”
厨娘抱怨地惊叫一声,摊开两只手,然后从房间里跑出去,在黑暗中摸索到通往酒窖的陡峭楼梯,顺着楼梯爬了下去,据她后来说,钻进一个空酒桶,假如不是把她拽出来,她会在里面一直待到早晨。
“只要一句话,只要一句话,老师,从您的嘴里说出来!”
列奥纳多沉默不语。
“他们说,老师……我知道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可是您告诉我,看在上帝的分儿上,您自己说说!”
在圣钉吊装机的图纸上,在一些数字和算式旁,他写下了像祈祷词一样响彻他心里的那些话。
“卫队现在正在附近巡逻。”
“你往哪儿去?”
“鬼晓得,这些败类!要圣钉。”
“听凭上帝的意旨,在人间也跟在天上一样。”
然后,他转过身去,用颤抖的声音说:
“你疯啦?上帝保佑你,雅各波,会捉住你,把你打死的。”
“噢,第一推动力呀,你的真理有多么奇妙!你不希望必然的行动失去秩序和质量的任何力量,因为如果这种力量应该推动物体运动100肘,并且在运动过程中遇到阻力,那么你就会让打击的力量产生新的运动,通过各种推动和振动完成未完成的那段运动——噢,第一推动力呀,你是神圣的必然!”
马可跑到楼上去关护窗板。
男孩看了看列奥纳多,露出温柔的笑容,同时表现出勇敢的神气,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从窗户跳了出去,在院子里喊道:“我一定能解救你们,别担心!”嘭的一声关上了护窗板。
乔万尼和琐罗亚斯特罗跑出去了解出了什么事情。
列奥纳多在自己的工作室里制造吊装圣钉的机器。琐罗亚斯特罗做了一个镶着玻璃的金光四射的圆桶,是用来保存圣物的。乔万尼·贝特拉菲奥坐在工作室黑暗的角落里,偶尔看看老师。
上面一扇窗户的玻璃给打碎了。
“淘气包,小鬼头,”玛杜琳娜摇了摇头,“倒霉的时候起作用了。恐怕真的能解救……”
“愿神复活,使他的仇敌四散,叫那恨他的人从他面前逃跑!”提摩泰修士念诵着。淘气鬼法尔法尼基奥的尖叫声与之汇合在一起。
乔万尼回到工作室,想要再坐到自己的椅子上去,脸色煞白,表现出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样子,可是他看了看列奥纳多,便走了过去,跪到他的膝下。
房子外面传来响亮的敲门声、唱圣诗声、愤怒人群的谩骂和号叫声。
“开门!开门!把你们这个可恶的巢穴点把火烧了!你等着吧,我们要狠狠地收拾你,列奥纳多,你是万恶的反基督!”
他垂下头,目光落到他刚刚写的一行文字上:
马可·多乔内走进来,手里拿着火绳枪,急忙把护板关上。
厨娘玛杜琳娜刚刚从床上跳起来,没有穿好衣服,蓬头乱发,叫喊着跑进屋里来:
他想说:“所有的福祉,一切皆来自于你!”
“你也和他们在一起,你也反对我!”
“你怀疑,”列奥纳多苦笑着说,“他们说我是杀人凶手,这是真的吗?”
他的心里有一种熟悉的惊诧感觉,这是在他曾经窥探过的深渊面前所体验到的——这感觉有别于人所能体验到的其他任何一种感觉。
没有说完就激动得喘息起来。
“我能对你说什么呢,我的朋友?而且为什么呢?你既然怀疑,你就不会相信……”
他刚刚完成一项复杂的运算。理性的内在必然性——数学的法则证实了自然界的外在必然性——力学的法则:两个大秘密汇合成一个更大的秘密。
他笑了,无限温顺地重复着吉安-加莱亚佐公爵濒死时说过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