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是人家偏偏不跟你这么比。蒙军所用战法多为奇袭,也就是先出其不意地来一个攻击,给你造成损害,然后打马就走,溜之乎也。
比蚊虫更具威胁的是狼。“跑拔子”(军队里的通信人员)一个人骑马外出送信,往往就会被狼吃掉,最后仅剩一匹马跑回来,因此“跑拔子”不离开大队便罢,要离开的话必须几个人在一起,而且还得全副武装,就这样,有时仍免不了遭到狼群的包围。
其实有时候若干脆不追还好,怕的恰恰是若即若离,部队被诱得紧追不舍。那样的话,一旦跑到很遥远的地方,各部就很容易和本队脱离,从而导致严重后果。
官军在草原上备受苦楚,每个人都希望早一日收工打道回府,可是接仗并不顺利。蒙军全都精于骑术,有着不俗的枪法,纵马冲锋时他们会将头贴在马脖颈上,以减少伤亡,当驰近目标时才一跃而起进行射击。官军若意志不坚,准备不足,随时有被蒙军冲垮的可能。
张作霖身上还藏着一块烧饼,于是他骑着马走到陶历卿旁边,把这块烧饼悄悄递给了陶历卿。
蒙军每个人都有两匹马,骑一匹休息一匹,骑的那匹如果被打伤或跑乏了,可以立即换上备用马,以此保证他们的马儿有足够脚力。除此以外,草原上没有正规的道路,不像辽西平原上有村落、树木等作为据点或标志,不常来往这些地方的人简直没有办法走路。因为这些因素,蒙军要么不想逃,只要他们想逃,常见的情况往往都是:官军这边刚刚整顿好准备追击,蒙军那边早已杳如黄鹤。
要说光这样还好应付,张作霖马队成员有不少是以前辽西的“马胡子”,骑射作战的技术也不赖,加上具备人数武器上的优势,双方真要是立住阵脚,你一刀我一枪地比拼,蒙军自然不是官军的对手。
洮南一带是一望无际的干燥草原,夏天蚊子既多又大,有的个头几乎跟蜜蜂相似,叮人特别厉害,名为“瞎虻”。一到黄昏,“瞎虻”等蚊虫成群飞来,糊到不加防备的人身上,一夜间就能把人血吸干。张作霖所部在草原上行军,大热的天都不得不用棉花把头包上,否则便寸步难行。
张作霖摆摆手:“你不用管我,你吃吧。”
张作霖当时身边不过才十几个人,吹集合号没人听得见,鸣枪又怕被蒙军发现,他们只好慢慢地找。过了不久,大家把干粮差不多吃光了,饿了一天多,连困带饿之下,人人都有些承受不住。张作霖年轻时餐风宿露,挨饿也是常事,他最担心的是“总理”陶历卿吃不消。
张作霖亲身经历过这样的险情。那一天,他和蒙军一场鏖战,蒙军故技重施,打了就跑。张作霖带着全部人马跟踪追击,走了一两天后,他才蓦然发现指挥机构与各队脱离了,周围杂草遍野,各队皆不知所往。
就这样苦挨苦熬,他们才在一天下午找到各队。聚齐后,大家在一个四面高、中间低的区域集合休息,因为认为这样的地形能遮蔽敌人的视线,当下便决定就地过个夜。
这是夏季,到了冬季,草原上冰雪载途,人烟寥寥。官兵们晚上露宿寒林,光把手指冻掉的就有二十多个,其他人脸上手上也都不同程度地有冻裂伤。由于军粮接济不上,大家只能吃些干粮,捧雪为饮,张作霖本人亦不例外。有一次,徐世昌派员前来赏银犒师,来使在河岸边碰到张作霖,其形容之憔悴,几乎令他不敢相认。过后,他向徐世昌进行了报告:“(剿匪部队)艰苦情形,可以想见。”
张作霖所部面临的困难,蒙军当然也会遇到,但后者的适应能力显然要强上许多。首先,蒙军出动时会预先带上大群空马,这些空马既是交通工具,可用于换乘,同时亦是其主要给养来源,每当断粮,他们就会杀掉几匹,以马肉充饥。马肉热量高,每天吃一顿基本就可以一天不饿肚子。其次,因为反垦,陶克陶胡等部得到了不少蒙古族民众的支持。随张作霖一同出征的张景惠曾说:“我们军队所到之处,蒙古人都搬家躲得远远的,所以我的部下人马住食十分困难,就想找个蒙古人领路也办不到。”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些蒙古族民众视陶克陶胡为英雄,会随时予以接济和帮助。
就在其他人忙着搭帐房和埋炉造饭的时候,张作霖亲自上马,到附近绕了一圈。回来后,他召集所有管带开会,说:“不能在这里宿营,赶快上马开拔!”
陶历卿一看是烧饼,哪里肯要:“统领(指张作霖)也一天多没吃东西了,留着统领吃吧。”
陶历卿又要让给别人吃,张作霖也不允许,一定要亲眼看着他吃下去。陶历卿没办法,只好一个人把烧饼吃掉了。
“总理”是指挥部门办文案的人员,指挥机构内凡一切不直接属于军事作战的事宜,例如公文、粮饷等,都由其负责,所以职位还是很重要的。张作霖非常尊重和关心文人,在他的思维里,文人与武人不同,忍饥挨饿的生活是过不惯的,也决不能任由其挨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