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浒传》中,宋江第一次上梁山,曾受过他救命之恩的晁盖便要拜他为山寨之主,坐第一把交椅。宋江坚不肯从,说:“哥哥原是山寨之主,如何却让不才?”他甚至还声明,如果晁天王硬要让贤,那他情愿去死。
对于八角台这样的“硬窑”加“红窑”,“胡子”通常都是要么不砸,要砸就往狠里砸。因为都知道窑里油水足,一旦“砸响”(打进去)便可以进去花天酒地,纵情享乐,所以在八角台“枪头子硬”,即便硬攻进去,也要死许多“崽子”(即喽啰)的情况下,“项傻子”等仍不肯收兵。
加上汤玉麟,张作霖帐下已拥有三员颇为强悍的大将。有人分析认为,张作霖在东北绿林既是晚辈,初起时其力量同其他帮派相比也十分薄弱,后来实力之所以能够扩展得那么快,和手下这几员大将其实有着很直接的关系。
随着实力的增强,张作霖同周围其他帮会的矛盾也日益突出。一个绰号“项傻子”的“胡子”与金寿山等联合,对八角台实施了夹攻。见对方人多势众,张作霖忙派汤玉麟带一部分人到镇外驻扎,与八角台形成掎角之势,自己则与张景惠一道在镇上坚守。
有一天,张作相的本家族弟遇上土匪,被打死了。族人便停灵不葬,并公推张作相带队复仇。张作相到处打听仇人的下落,后来得知对方已经入军营当兵,便紧追过去,找机会干掉了他。仇人的家属在当地也很有势力,马上到县衙鸣冤告状,为躲避官府的捉拿,张作相只得带上十几个本家兄弟浪迹江湖,带着人马前来八角台投奔张作霖。
张作霖与张景惠、张作相皆为海城老乡,且一见如故,有着相当好的私谊。三人于是结拜为兄弟,按照年龄顺序,张作霖居于老二,他称张景惠为“我大哥”,称张作相为“我三弟”。
得马者未必为喜,失马者未必为忧,经历挫折后的张作霖意外捡到金元宝,从此在八角台站稳了脚跟。这里也成为他恢复元气和进一步发展的基地,凭借八角台相对充裕的财力物力,张作霖开始招兵买马,扩大团练规模。
在八角台,数张子云的面子最大,他一站出来,二张都无话可说。接下来一切顺理成章,在张景惠的竭力推荐下,镇上的人都同意张作霖坐头把交椅,张作霖实在推辞不过,这才接受下来。
就在这一节骨眼上,张作相来了,立刻局势大变。
张景惠这么讲义气,张作霖只能向宋江老前辈学习。当下他不仅执意不从,而且还吩咐手下收拾行李,表示如果张景惠一定要这么做,他就只能离开八角台了。
事情惊动了张子云,他亲自对张作霖进行挽留。在二张互相推让这件事上,则主张从全镇利益出发,让全镇人商议决定究竟谁来当民团的一把手。
后人评《水浒》,评到这一段的时候往往就有一种意见,认为宋江十足虚伪,明明心里高兴,却还要假惺惺地忸怩作态。其实这种分析反而是违背了《水浒传》的本意,因为宋江在书中乃是正面人物,绝对的男一号,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他的所有言行都不能逾越作者所认同的江湖道德规范,而这种所谓的江湖道德规范,核心的东西其实就两个字:义气。
张作相是泥瓦匠出身,原来住在锦州柳条边墙一带。那一带在地理上是汉蒙两族居住的边界,民风彪悍,向有聚族械斗的传统习惯。家族中谁被人打死了,如果停灵不葬,就预示着他们要集合整个家族的力量继续进行复仇。
张景惠不肯罢休,第二天,他把部下都召集起来,对众人说:“张雨亭(张作霖字雨亭)年富力强,志向远大,我情愿拥护他做团练的领袖,大家跟着他图个好的前程。”
行帮各派,义气为重。晁盖让贤是“义”,宋江推辞也是“义”,他们都是在巨大的利益和好处面前互相进行推让,以此证明自己的价值观。
作为一个长期闯荡江湖的绿林中人,义气二字同样为张作霖所认同和尊重,所以不管他心里对做一把手究竟有没有意思,嘴上一定会坚决推辞。
张作相的人马虽然不多,但都很能打,又是在双方势均力敌的时候,因为他的加盟,张作霖终于挡住了“项傻子”的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