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西的老百姓对“老毛子”又恨又怕,可是日俄战争结束,杜立三又代替了“老毛子”,成了辽西的一大公害。据说杜立三不仅肆意掠夺民财,而且还霸占民女,因而民愤极大,各地控告和要求对他绳之以法的状纸在奉天公府中已经堆了厚厚一摞。
硬攻不成,智取怎么样?智取的关键是设计捉住杜立三,张、沈都相信,只要杜立三落网,其部必然沦为一盘散沙,到时就算要端他的老巢,也易如反掌。
张作霖精心编造的这套东西,却并没有能如愿以偿地立即打动杜立三。杜立三长年纵横江湖,早就修炼成了个妖精,岂是那么容易上当受骗的,而且他其实从心底里很鄙视张作霖:就知道抱粗腿,顺杆儿爬,官府一招手,你就欢天喜地地奔了过去,反过来与我们这些昔日的黑道兄弟作对。就你这样的,还配叫江湖好汉?没骨头!
可是擒杀杜立三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以前是这样,现在依然如此。杜立三本人彪悍善战,所部武器精良、人多势众,官军与之交锋,从未能够占到便宜。除此之外,“三界沟”山高林密,地形复杂,杜立三又在那里修筑了不少碉堡和地道,沟内还设置重门深巷,是个易守难攻的贼窝。张作霖和沈金錾再三研究,认为派兵进剿没有太大的成功把握,最后很可能又落得个损兵折将、徒劳无功的下场。
印象不好,说话的诚信度也就打了很大的折扣。同时杜立三的母亲和弟弟也都认为张作霖是在设“鸿门宴”,此行风险太大,凶多吉少,力劝他不要去。既然如此,杜立三便打定主意不去新民,他对张作霖派来的人说:“张为官,我为匪,我们已经是走两条路的人了,当然也就谈不上什么朋友和交情。我们是有骨头的,我们看他升官好了。”
杜立三也确实有嚣张的资本,不但官军不敢上门来剿,就连俄军看到他,都得绕着走。日俄战争期间,由于曾遭受过俄炮兵的轰击,杜立三选择了专打俄军,他常常对俄军人数较少或未加戒备的地区进行袭击,而且一打就跑。俄军在蒙受很大损失的同时,对这种忽隐忽现、出没无常的打法又束手无策,毫无办法。久而久之,他们在心理上都有了阴影,以至于每到一处,就会操着生硬的中国话问:“杜立子(俄军对杜立三的称呼)有没有?”老百姓成心吓他们,于是也用刚学会的俄国话回答:“也西(俄语有的译音)!”俄军一听,立时惊逃。
对于张作霖而言,擒杀杜立三已不仅仅是邀功请赏的问题了,它还关系到自己能不能在官场上继续混下去,所以这事不是能不能干,而是必须干。简单一句话,机会就这么点,你有戏我就没戏!
杜立三当时主要活动于“三界沟”一带。“三界沟”所以得名,是因为它处于辽阳、新民、海城三地交界处,乃典型的“三不管”区域。三地官员对杜立三向来都抱着装聋作哑、能推则推的态度,一旦发生案发,则相互进行推诿和指责。徐世昌这次决定专责一地,受其委派,奉天营务处提调殷鸿寿来到新民,向新任知府沈金錾和张作霖传达密令,要求他们限期剿灭杜立三,逾期不成,唯两人是问。
和他的前任盛京将军增祺一样,徐世昌将杜立三视为必除的大患,他在给朝廷的奏折中说:“杜立三等以积年巨匪,屡与官军接仗,恶贯满盈,久为地方之害。”
张作霖首先以结义兄弟的名义,派专人到“三界沟”向杜立三道喜,一面伪称奉天总督府派使来向他招抚,而且给他的官衔比自己还高,一面诓骗杜立三速来新民晋见“招抚委员”,以便筹备受抚事宜。
自从江湖地位跃升后,杜立三越发骄横傲慢,目空一切,他除了尚把冯麟阁看成老前辈,给予特别尊重外,对其余头领均不屑一顾。
哄骗不成,反遭到一顿奚落,张作霖又沮丧又生气。想来想去,他只得求助于和自己关系亲近的老秀才杜绊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