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呼呼的张作霖倒也不是一无所获。鉴于中俄边境不断发生骚乱,需要统一兵权加以抵抗等原因,北京政府特任其为东三省巡阅使。由于北京政府未对这一职务的官制和权限发表任何限制性规定,所以它不单单相当于前清东三省总督的翻版,其实际权力甚至还要超过东三省总督。
见孟恩远不肯就范,张作霖又唆使奉天籍国会议员邴克庄等人联系吉林省议员于贵良,以违法乱纪、擅自编师为由,在参议院对孟恩远提出弹劾案。本来查办督军的提案很少能够通过,但这次在张作霖所控制的尚友会的作用下,居然得以一举通过。提案通过后,邴克庄等人趁热打铁,约于贵良面见段祺瑞,促请政府迅速派员查办孟恩远。
1918年3月12日,张作霖、徐树铮宣布组织援湘军,由张作霖自任总司令,徐树铮以副司令代行总司令职权,统一指挥奉军入关。张作霖由“胡子”起家,之后得以飞黄腾达,身任封疆大吏,全靠枪杆子的力量。他当然深知枪杆子有多么可贵,更知兵权不可以假人,现在居然肯将奉军统帅大权交给徐树铮,并付以全权而不加遥制,这在他的一生中是很少见的。
除了请求中央对孟恩远进行处理外,张作霖还给孟恩远本人寄去一封公函,暗示其自行辞职。孟恩远自恃树老根深且上面有人,对张作霖的这一暗示置之不理,在吉林省议会上公开声称:“我虽年老,对前途无大希望,但只因受到某方面的压力而辞职,是断然办不到的。我有一个师和五个旅的亲兵,自信还有些抵抗力。”
问题就出在南征上,吴佩孚等人的直系军队不愿打,致令北方南征军在湖南吃了败仗,形势骤变。可就在这种情况下,徐树铮仍不顾一切地要挽回战局,为此不惜把奉军全部摆在湖南战场,欲用奉军来独当一面。
孟恩远这一自乱阵脚之举,正中张作霖下怀。孟恩远在吉林的地位较为稳固,除了资格老,督吉时间较长外,还因为他出自老北洋,北洋元老、新任总统徐世昌当东三省总督时,孟恩远是督署的先锋官,本属徐的亲信。于是张作霖就直截了当地以东三省巡阅使名义,给徐世昌发去电报,指责孟恩远在吉林财政方面处理失当,一边滥支军费,一边却眼看着胡匪滋扰而不管。
徐树铮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孰料事情首先被张景惠发觉。后者赶紧密告张作霖,并且说徐树铮和杨宇霆私自招兵有取代奉军的企图。张作霖大为震怒,立即下令免去徐树铮、丁超等人的职务,同时以“勾结外援,内树党羽”之名,将涉案的杨宇霆予以关押,后经段祺瑞说情,才只以撤去参谋长一职了事。被罢了官的杨宇霆失去幕主宠信,只得滞留于京津,终日无所事事,生活上还得依靠别人接济。
奉命南征的奉军将领对此极为愤慨,认为徐树铮是在拿奉军当枪使。张作相进言张作霖,说奉军在前线卖命,胜利果实却有可能被徐树铮一人夺走,“也太吃亏上当了”。袁金铠也对张作霖说:“徐树铮不过借公之力,伸个人之权以固私而已。”
段祺瑞虽已不担任总理,但仍握有实权,遂委任汪湘琦为查办使,赴吉林进行调查。迫于段祺瑞、张作霖的压力,刚上台不久的徐世昌只得下令将孟恩远免职,另调鲍贵卿任吉林督军。
张作霖升任东三省巡阅使后,名义上可统揽三省兵马,吉林亦包括在内,但吉林督军孟恩远的资格比张作霖还高,哪肯真的听从张作霖的指挥,可是不听看来又不行——张作霖仅在奉天一省就拥兵四个师、七个混成旅,外加十几个营的巡防队,另外黑龙江省也在奉天势力范围之内,完全服从张作霖的调度。
奉军南下,声势很大。在他们进驻北京南苑后,已构成对中央政府的直接威胁,迫于形势,冯国璋只得邀请段祺瑞再度出来组阁。为了使段内阁能够尽快组成,张作霖又向北京政府提出:“如果成立段内阁,十日以内则将北京附近军队全部撤走南下。”
3月23日,段祺瑞搬回国务院,他一上任即重祭“武力统一”政策,继续对南方用兵,张作霖亦践行承诺,令北京附近的五万奉军南下征战。
眼看着奉军被调离前线,徐树铮就想拉队伍自己干。他利用奉军之名,从陆军部冒领军款三百七十余万元,利用这笔钱,他与杨宇霆私自招募了四个旅,由同为士官生的丁超等人率队指挥,在洛阳、信阳两处进行训练。
听了众人的话,张作霖急忙改变南征方针。他一面让孙烈臣等人分别统率各部,用来架空徐树铮,一面以俄国爆发革命,中俄边境紧急,奉军不能长期远征南方为由,将奉军撤离前线。
孟恩远万没想到徐世昌会给自己下达免职令,不由大为惊骇。看到张作霖如此苦苦相逼,他本想交任离吉了事,但幕僚和部下们不乐意了。
孟恩远不想听张作霖的,于是就想通过扩充实力来增加自己的发言权。张作霖靠劫械扩充军备,他则让自己控制的永衡官银号猛发纸币,用滥印的纸币成立了一个暂编师,结果弄得吉林财政紊乱,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