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初时军用地图稀缺,能找到的可用地图,只有清末各省测量局所测绘的二万五千分之一地图,由于它对地形地貌的描写非常简略,所以军事上的使用价值并不大。作战开始时,联军指挥部凭图查看,然而看来看去,对于九门口附近到底有哪些关口,有无道路可通关内,仍然是一头雾水。这时町野的日本顾问一职早已到期,张作霖又改聘他为私人顾问,日本政府派来接替町野的是仪我诚也。仪我住在联军指挥部,他随身携带有日本参谋本部间谍秘密在中国测绘的地图一份,该地图为五万分之一地图,尽管比例尺比中国地图大一些,但十分精细。指挥部借来一看(只能借阅查看,不允许翻印),才发现九门口附近还有多处小路和山口,且有羊肠小径直通关内。
指挥部如获至宝,当即根据这份地图拟订攻击计划,并由韩麟春部孙旭昌团担任主攻。孙团平时系姜登选亲自掌握的部队,战斗力极强,尤善于山地攻坚。这个团上去后,很快就沿着小路山口,采用分进合击的方式拿下了九门口。
山海关与九门口两地之间有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它把山海关分成了两个战场,一为山海关正面,一为九门口及其以北以西附近各口。按照事先制订的作战计划,前者由郭松龄负责,后者由韩麟春率负责,第一、第三军另外成立指挥部,对战场进行统一指挥,两军也因此合称为“一三联军”。
张作霖最后采纳了姜登选的方案,即先从热河进兵,等热河方面进至与山海关一线齐平时,再与集结于山海关前的主力一起出击。为了适应这一战略,张作霖派李景林第二军出热河,姜登选第一军、张学良第三军则在山海关至九门口一线待机。
善于用人是张作霖的另一个突出特点。此时孙烈臣已病逝,张作相、吴俊升、汤玉麟等旧派人物虽然能力平庸,无所作为,但却能够对张作霖唯命是从,忠诚度也较高,张作霖就让他们领着第四、第五军屯守后防,作为增援部队,不直接参战。对于直接参战的新派人物,张作霖也“一个馒头搭一块糕”,根据将领们不同的性格进行精心搭配。比如,第一军副军长韩麟春个性急躁,喜欢不谋而动,第三军副军长郭松龄则贪功心切,好胜轻敌,张作霖就分别以姜登选、张学良进行制约。姜登选以沉静克制著称,张学良与郭松龄关系密切,就当时来讲也能说服得了郭松龄。
等到第二军逼近承德,韩、郭又叫喊着要向山海关进攻。姜、张则认为第二军尚未到达长城一线,侧翼仍存在不安全因素,故还是坚持原方针。直至10月7日,第二军拿下承德,前锋位置与山海关、九门口一线持平,姜、张在确定侧背安全,已无威胁后,他们才下令发起全线攻击。
郭松龄属于勇将派将领,作战主要靠硬打硬拼。进攻受挫,他不加以分析研究,仔细想想为什么受挫,反而仍是一味督兵强攻,大有不夺取山海关绝不甘心之势。眼见得第三军参战部队伤亡惨重,用张学良后来的话说,“我有一个团,差不多整个地全完了”,面对此情此景,连坐在指挥部里的张学良都感到吃不消,他对郭松龄说:“老郭,不能再干了,如果再赌气,咱们的本钱要输光了!”
地形上,山海关正面比较平坦,九门口一带则山岭连绵不绝,指挥部预计山海关正面战场会先得手,所以在这方面配备的兵力最多,而且全都是久经沙场、富有作战经验的精锐老兵。结果是这一战场倒是战斗最激烈,死伤也最重,可就是攻不破对方的阵地。
战争打响后,从热河出击的第二军进展迅速,很快就占领了朝阳。韩麟春、郭松龄果然都按捺不住,两人一个劲地催促着要求立即向山海关发动攻击。姜、张均坚持既定方针不为所动,张学良说:“要攻必须得老将(奉系内部对张作霖的称呼)许可。”韩、郭始默然而去。
原来山海关正面虽然平坦,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可逾越的险要,但却正好有利于守军消灭射击死角,从而充分发挥其炽盛火力的威力,也就是说此处貌似易攻难守,实质易守难攻。与之相反,九门口一带表面险要,运动困难,实际山岭愈高,死角愈大,也愈容易避开守军的火力。
1924年9月15日,张作霖在奉天组织镇威军总司令部,自任总司令。东三省共有二十五万军队,他们被编成六个军,其中四个军约十五万人直接用于入关作战。张作霖同时任命杨宇霆为总参谋长,会同姜登选等人具体筹划入关作战的细节。
商讨入关作战,首先要解决如何入关。当时由奉天入关不外乎两条路,一是由山海关入关,二是由热河入关。山海关一路较近,而且地势平坦,有现成的京奉铁路可以利用,乃是进关的大道和捷径,不过此处直军的防备也较为严密。相对而言,热河较远,交通运输困难,但直军的兵力空虚。另外,若出兵热河的话,还可以预防吴佩孚以重兵出朝阳,从而威胁锦州,切断锦州以下全军的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