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着从继父那里学到的半拉兽医知识,加上自称是知名兽医“河西段先生”的徒弟,张作霖开始行医,而且旗开得胜,一出手就治好了一家油坊的大马。
尽管又一次侥幸得生,但风声一传出去,兽医也就做不成了,张作霖只好暂且在常掌柜家落脚,干些零活杂役类的事。其间,只要手中有钱,他仍会出没于赌场。
来高坎谋生的这步棋看来是走对了。“钻天燕”能够上门来找张作霖治马,不啻给他做了一回活广告,到后来,连杜立三也来光顾张作霖的生意。
绿林好汉们干的那些事,往坏了说,叫打家劫舍、伤天害理,往好了说,叫劫富济贫、替天行道。张作霖决定让“钻天燕”为他替天行道,一天夜里,他带着“钻天燕”一帮人抢劫了“孙鬼子”家,抢光财物之后又放了一把火……
张作霖没有回去取钱,而是到街上卖肉摊子上借了一把杀猪刀!看到他拿着杀猪刀返回赌场,“赌棍”们都惊得目瞪口呆。
杜立三是辽河一带实力不下于冯麟阁的巨匪,和其他盗匪不同,此人不喝酒,不赌钱,不吸鸦片烟,最爱的就是好马,只要谁家有好马,必然要千方百计觅得而后才能甘心。杜立三本人尤精于选马,善于骑乘,他的寨子里共有精良健壮的好马两百多匹,被分为青、黄、红、白四队,每队一色,不但鞍鞯鲜明,马头马尾和马鬃也均扎以各色丝绸条子,以为标饰。
赌场争霸,讲的是赌钱赌胆,玩命冒险,所谓软怕硬,硬怕愣,愣怕不要命。“赌棍”们见状,只得将赢到的钱又全部吐了出来。
人们常称赌徒为“赌钱鬼”,这是因为赌场中弊端丛生,常有想钻空子的“赌棍”三五成群,相互勾结,用弄虚作假的办法骗人钱财。由于张作霖是外地人,本地的几个“赌棍”就老是合起伙来算计他,导致他一输再输。以前春风得意时可能还不注意,或者说是不太在乎,等到混得不济时,张作霖就多留了一个心眼,发现后非常气愤。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之际,但见张作霖撸开裤管,嗖地一刀,就从腿肚上割下了一块皮,然后使劲往桌上一摔:“我就押这块,赢了你们拿去,你们输了我也割你们一块!”
年轻时的张作霖相貌堂堂,唇红齿白,“如一儒生”,没读过什么书,可模样倒长得仿佛书生一样。与他合开兽医店的于六有个小老婆叫二兰子,她暗中看上了张作霖,常常主动借钱给他赌博。有一次张作霖外出购药,二兰子假借回娘家探亲,携带细软追上张作霖,想要约他一道私奔。
在高坎人眼中,这位外乡人开始今非昔比,似乎都已经走上了发达的道路,最明显的特征之一,就是穿上了时新衣服,腰里有了一把把钞票。与此同时,亡父的那点癖好和德性也再次在张作霖身上发酵,他成了赌场的座上客,经常在赌场进进出出,而且赢了钱便大吃海喝,挥霍一空。
张作霖虽然有浪荡子的一面,却是个有原则的浪荡子。都说是朋友之妻不可欺,怎么能跟合伙人的老婆有染?他理所当然地拒绝了二兰子的要求。二兰子恼羞成怒,就做了一个局,诬陷张作霖调戏自己。于六和家人赶来,不容张作霖分辩,就将他狠打一顿,然后又绑在大榆树上,准备晚上冻死。眼看就要一命呜呼,一位在高坎开大车店的常掌柜看到,上前问明缘由,这才将张作霖解绑放下。
手艺人能不能揽到活,靠的是口碑。张作霖治马也有一套,把匪首“钻天燕”也吸引了过来。张作霖早就有跟“胡子”打交道的经历及其经验,他很快就通过治马跟“钻天燕”混熟了。
某天,张作霖又输给了那几个“赌棍”。见他们拿着钱起身要走,张作霖忙说:“我回去取钱再赌,你们再等一会儿。”几个赌徒信以为真,就立住了脚。
杜立三有一匹跑得最快同时又最不驯服的马,名叫“青燕子”,别人谁都不敢骑,只有他才能驾驭。有一天,“青燕子”病了,杜立三找来兽医,指着“青燕子”对他说:“这匹马你能治好吧?如果你能治好,我封你为兽医官。”兽医说没问题,不料治疗过程中药量用得过多,把“青燕子”给治死了。杜立三当即让兽医为马抵命,下令枪毙了他。
由此可见,不是谁都能或者说敢为杜立三治马,杜立三也不会随随便便把爱马交给谁治,他能找到你,就说明你确实有两下子。张作霖在高坎的身价因而被大大抬高,出现了顾客盈门的情景。
大丈夫恩怨分明,有恩必报,有仇也不能轻饶,只不过后者还需要一个机会。大高坎是一座繁华集镇,商店、车店、当铺、油坊、饭馆等一应俱全,但凡有点力气或头脑的人,都能在镇上找到谋生之道。正是看到这一点,张作霖离开黄家店来到大高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