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塞罗先生，很抱歉打扰您……是，我知道现在几点……不不不，我没有这……是的，先生，是，我想请您……不，我是想请问……我当然喜欢我的工作……不是，拜托……几句话就好，真的只要几句话……谢谢。”
一阵漫长的静默。
年轻店员恢复冷静之后，重新和老板谈起正题。
年轻店员踌躇不决。阿莉西亚轻轻挨了过去。
贝尼托端出严肃的表情，仿佛刚刚提及的是机密。阿莉西亚伸出手，热切地紧抓他的手臂。
阿莉西亚骤然止步。“是吗？另外那个人是谁？”
阿莉西亚报以温婉的笑容。店员随即遁入店铺后的休息室，数秒钟过后，她听见电话拨号盘转动的声音。小门帘后传来店员急切却刻意压低的谈话声。
阿莉西亚点头。“听过这个名字吗？”
年轻人顿时脸色惨白。
年轻人现身休息室门口，笑容可掬。“巴塞罗先生问您什么时候方便和他碰面？”
阿莉西亚正打算离去时，店员大概想延长访客停留的时间，刻意绕过柜台，想送她到门口。
年轻人的双眼睁得像两个大圆盘。“您刚刚说的是……马泰克斯？”
“是这样的……这件事有点敏感。我急着求见巴塞罗先生，是因为我有个近亲，他是个了不起的收藏家，最近得手一本书，世上仅有的一本，可能有意要出售，因此，他想请巴塞罗先生出面担任中介和顾问，因为他本人不想曝光。”
阿莉西亚嫣然一笑，把贝尼托逗得更心慌意乱了。
年轻店员飞快下了梯子，站到柜台后面，抹布还披在肩上。“请问夫人需要什么呢？”
“他告诉我，如果您没意见，他很乐意今天下午在马术俱乐部和您碰面。他今天会在那里吃午饭，整个下午都待在那儿。您知道在哪里吗？佩雷斯·萨玛尼洛餐厅，就在巴尔梅斯街和对角线大道交会口。”
“那个人是不是叫作洛马纳？”阿莉西亚问，“里卡多·洛马纳？”
“我知道那家餐厅。我会跟巴塞罗先生说您帮了大忙。”
“今天中午过后怎么样？”
“她说今天下午。是的……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再去问问……所以我就不必问她……您说的是，先生……是的，我马上去……没有其他问题了，是的，先生……您也一样。”
“请问您怎么称呼？”
“我说的那本书保存完好，是《灵魂迷宫》系列中的一本，作者是维克多·马泰克斯。”
迎面而来的是典型的巴塞罗那冬日早晨，迷蒙冬阳正适合悠闲散步。古斯塔沃·巴塞罗的书店就在皇家广场拱门对面，距离格兰咖啡馆不过几分钟脚程。阿莉西亚步行前往，沿途尽是拿着扫帚和水管刷洗街道的清洁工。费尔南多街商家林立，虽是卖场，却更像圣殿：银店一样的糖果店、华丽如歌剧院的西服店，至于巴塞罗的书店，堪称一座博物馆，让人想入内一探究竟，甚至会兴起久留长住的欲望。跨入店门前，阿莉西亚驻足半晌，透过橱窗欣赏店内归类分明的玻璃书橱和一排排书架。一进门，她立刻注意到有个穿蓝色工作袍的年轻店员，正站在梯子上清除书架的灰尘。阿莉西亚佯装没看见他，径自往店里走。
“请吩咐。”
“我不会介意的。”
“真是不可思议……”他略显紧张地主动找话题，“这么多年来，始终没有人看过任何一本《灵魂迷宫》系列，但是在短短一个月内，居然有两个人到我们书店来探听马泰克斯的事。”
“这个……其实巴塞罗先生几乎已经不来店里了，除非跟客户有约。费立博先生是代理人，他到佩德拉比去替一套书籍估价，应该中午就回来了。”
阿莉西亚转过头，送上一个足以熔化铁盒的灿烂笑颜。
“不不，不是我瞎编的……什么？我不知道她是谁……没，以前没见过，不知道，很年轻，气质优雅，拜托，是真的很……不，我并不觉得每个都……是的，先生，马上就去……”
“请问……我可以跟古斯塔沃·巴塞罗先生谈一谈吗？”
“您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他吗？”
阿莉西亚回眸一望，一脸倩笑，这笑容让贝尼托从早到晚回味不绝。
年轻店员再次出现时，看起来像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他留下姓名了吗？”
“是小姐。”阿莉西亚纠正他，同时小心翼翼脱下手套。
“在右脸颊上吧，那道伤疤……”
“早安！”店员向她打招呼。
“我……我懂您的意思。”年轻人结结巴巴地答道。
“我说，贝尼托，我看您长得聪明伶俐，相信您一定能帮我。”
贝尼托耸耸肩。“一时想不起来……我会记得这个人是因为他脸上有一道疤。”
“可、可能是吧……我……我不确定，可是……”
“那真是感激不尽。”
年轻人点点头，再度消失了踪影。
年轻店员探头到店门外呼唤她时，阿莉西亚已经走到街头。
“一切都还好吧，贝尼托？”阿莉西亚好奇地问道。
“是个马德里来的先生，看来应该是警察。他让我看了证件之类的东西……”贝尼托说。
“巴塞罗先生目前不在……”
“在下贝尼托，请多指教。”
“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话，请稍候片刻，我马上去联络巴塞罗先生。”
年轻人晕陶陶地点头。她很讶异这招总能轻易奏效。男人自甘愚蠢，也是美事一桩。
“谢谢。贝尼托，您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帅哥。”
“小姐……您还没告诉我芳名怎么称呼？”
“别担心，我们只是私下聊聊而已，纯属好奇。”
“店里来了一位小姐，她说手上有一本维克多·马泰克斯的书要卖。”
“好极了。还请多包涵……巴塞罗先生是个大好人，但，他有自己的一套做事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