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卡尔说,“肯尼迪就喜欢推迟对古巴的袭击。本来说好三月总统与我们有一场会面的,但现在计划已经改到四月了,可实际上我觉得如果艾伦不在,就不会有任何会面。他一直在给总统施加压力,向他强调五月之前苏联会一直供应补给卡斯特罗,联席会议已经给大部队冠以拉丁美洲训练最有素的武装力量了。‘总统先生,’艾伦说,‘如果大部队没有任务可接的话,你就要面对一个人力资源分配问题,想想这个士气高昂的队伍在佛罗里达州南部无所事事闲荡的样子吧!’”
“那真是少见,”他在我胳膊上重重地捶了一拳,“可能是萨泰里阿教的人骗了我。”
“你之前描述菲奥里尼的女朋友时,也说她有黑发碧眼。”
“我可能会写吧。”
“不是,”卡尔说,“马休只给过我一些空洞的概述,让我迫不及待地自己去采访那个姑娘。”
我内心的恐惧在欢呼雀跃,兴奋之感袭遍我全身上下的每个器官,直至我的灵魂深处。本来我是要开口说些什么的,但一口白兰地下肚后,一切都在酒中了。
“从一开始就把它传给他人,这能助你在新工作的初期走得更顺利。”
他点点头,开始大笑起来。
周六晚上我们吃了一顿大餐,酒店里人满为患,人人都像过节一样喜气洋洋,我和父亲轻松自在地聊着天。结束了一周的紧张工作后,我不用再收拾亨特的办公桌,也不用面对面无表情的同事威廉和吉姆了,而且此刻我也不用再担心周围是否有监听器,我开心得就像是在享受度假。
“我希望他们有。”
“是的。”
“好的。”
“记住日志的安全是个大问题,但是你可以将你的日志放进我保险箱的信件投递口里,没有人能靠近我的保险箱的。”
“肯定不会。”
我父亲住在一处环境有些恶劣的地方,是一间废弃的安全屋,情报局把它改造成了出租屋。我想我父亲是为了省下钱来买更多的酒和食物才选择了这样一间廉价的出租屋。为了庆祝我的到来,他带我去了无忧宫。
“可是肯尼迪会反对吗?”
“那个姑娘把药片放在了她的雪花膏罐底。过了几夜,当卡斯特罗在她身边酣然大睡的时候,她起身打算挖出药片丢在桌子那头的水杯里。但那些药竟然不见了,没有融化在雪花膏里,也没有被卡斯特罗的保镖发现。”
“特立尼达岛是着陆点。”他说,此时服务生正好端来了我的白兰地,“但迪安·腊斯克拿国务院当挡箭牌来反对这个选择,我觉得他没安什么好心。以前他任职洛克菲勒基金会的会长时,艾伦提出想看一下腊斯克手下高层官员的国际出访日志,腊斯克居然断然拒绝!他说不能让洛克菲勒基金会陷入危机。但是艾伦依然不放弃,最后还是看到了他们的信件。艾伦之所以能得到那些信件——你可能很想了解——是休策划的行动。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但还是被腊斯克发现了。现在腊斯克不信任艾伦了,因此腊斯克每次来信都会向我们重复说他不想让古巴的事情威胁到美国的利益。可是哈利,现在还有什么比古巴的事情更重要啊!古巴现在是个热点地区,我们却把它弄得一团糟;特立尼达岛是袭击的目标,但是腊斯克对此胡说了一番。他说,太吵了。要是伤害了妇女和孩子怎么办?所以我们败给了政府,特立尼达岛因此被排除,新的着陆点是一个叫巴伊亚的地区,猪湾,记好这个名字啊!”
“这姑娘是这么认为的。那晚卡斯特罗是一个娴熟的情人,异于他平日的风格,至少这姑娘是这么说的。在这个特别的晚上,他简直就像个超人,对她是一点提防也没有,这明显打消了她的顾虑和怀疑。她说,他是一个乐于了解谋杀他未遂的情妇的。实际上,他可能只是把这些当成一种消遣。现在她已经回到了迈阿密,跟她的男朋友菲奥里尼说,卡斯特罗扬言没有人能杀死他,因为萨泰里阿教的教士动用了各种‘魔法’来保护他的安全。‘对于一个马克思主义者,我对魔力会更感兴趣。’卡斯特罗对她说。”
“那她男朋友是什么样的呢?就是这个菲奥里尼。”
“好像是叫什么麦克·墨菲,这名字跟她本人实在不搭。”
“很迷人,但很紧张。她偏执地认为DGI派出了一个职业杀手来搜寻她。”
“好的。”
“他是不是和马斯费雷尔有关系?”
“已经能够定下来了吗?”
“你知道她的名字吗?”
“你都没有告诉我你当时就在迈阿密。”
我们离开无忧宫时,卡尔说:“我刚忘了告诉你,当我在迈阿密采访菲奥里尼的女朋友时,正好遇上了帕特森与约翰森的第三次争霸赛。”
我自己以为,马斯费雷尔和马里奥·加西亚是有关系的,马里奥准备谋杀佛朗迪——现在已经改名为古巴革命委员会——的头领,就在他们着陆在古巴的滩头阵地时。这一定是我的妄想症在作怪,我甚至转而问我父亲:“这个姑娘有一头深色秀发吗?”
“‘好吧,’肯尼迪回答道,‘既然整个世界都知道是我们在幕后操纵,那就继续进行对古巴的袭击吧,但记得要保持绷带洁净。’”
“没有,”他明显忧虑了起来,“是我说错了还是你听错了?菲奥里尼的女朋友是金发碧眼的。”
“你可能很想知道,”卡尔说,“那些药片是怎么回事。”
“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
“肯定是你说错了。”
“它偏远又没有人烟,我们可以毫发无损地在那里建立滩头阵地,至于我们要怎么部署防御就是另一回事了。滩头阵地四周都是沼泽地,这‘地利’自然就给卡斯特罗接近我们增添了障碍,但同样,我们要冲出去的话阻力也会很大。当然,那里很安静,只有我们伪古巴人和鱼。选择这样一个地方算是合了迪安·腊斯克的心意了,他对此也大加赞赏。”
“是的,”我父亲说,“还有一双绿色的眼睛,搭配得真是完美。”
“很有冒险家的气质,他的皮肤晒成了古铜色,而且如果他的甲板上出现了一个血淋淋的鲨鱼头,那他一定会很兴奋。”
“你有她的照片吗?”
“我们离开滩头阵地才几个礼拜,”他的嗓音忽然变得很低,我几乎只能通过唇语来识别他的意思了。没有作任何停顿,他继续说,“给你的咖啡加点轩尼诗吧。”然后他一边示意服务生过来,一边继续说话,“由于你现在可以称得上是我的同事了,我希望你能对上个月发生的事情有个更清晰的概念。不用说,你就把它当成一种顺势疗法药物,有必要的时候,给别人也喂上一颗。”
“真遗憾,今晚我没有带在身上。”他喝了一口手中的威士忌,并对我说这是无忧宫特意给他留的好酒。“对了,”他接着说,“我一直在调查萨泰里阿教的一些人,你肯定不敢相信这些人每天都在烹调什么药。我拿到了一份处方,可以混淆你敌人的任何不良企图:将杀人犯的头和七只毒蝎子的尾巴一起煮,从午夜熬到凌晨两点;然后加一些萨泰里阿教人胳膊上的血,取少量烟头,再溶解一滴水银,再放许多胡椒粉给尸肉调味,加进草药、树皮、生姜、大蒜、肉桂,十只活蚂蚁和二十只活蠕虫,再小心地念上几句咒语,加进一只干蜥蜴、一只压扁的蜈蚣和一夸脱的朗姆酒;挖出前一晚埋入土里的两只死蝙蝠,以及三只相同方法处理过的死青蛙,再用一条满是白蚁的木头和一根黑狗的骨头。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一夸脱的佛罗里达州的水。我暂且称之为‘烹饪’!”他兴奋地咆哮着,“我觉得把这些材料收集起来的难度绝不亚于做情报。”笑到一半时,他的脸忽然面无表情,我知道他这是在犹豫是否要说出更多的东西。
“‘什么都看不出来的。’杜勒斯说,然后他对总统说:‘这次加勒比海的工作我感觉自己比之前的危地马拉要有信心得多。’”
“它有什么优势?”
“会有你建功立业的机会,”我父亲说,“你要和霍华德·亨特一起前往滩头阵地。”
“很棒,他们都应该是当之无愧的冠军!我跟你讲那一晚,是因为我正好又撞见了山姆·吉安卡纳,他那晚看起来心情很好,他搂着一个尤物般的姑娘,应该是你喜欢的类型,黑发碧眼的完美结合。”
“她看起来怎么样?”
“我也等不及了,真想行动早点进行。”我说。
“你听我的,”卡尔说,“接下来几周记得写日志。战争时期我就从没写过,天哪,现在想想真是后悔呀。”
“这些都是马休告诉你的吗?”
“给那个姑娘的药片吗?”我问道。
我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努力掩饰心中的一丝惊慌和骄傲,因为这次父亲为我考虑良多,都提议我写日志了。
“争霸赛怎么样?”
“你是说他们是故意耍她的?”
“好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
“跟那个给卡斯特罗下药的姑娘是同一个人吗?”
“在你还没分心之前,我得再叮嘱你一句,记得写日志!”
“好几次我到迈阿密都没有告诉你。”他一字一句地说着,意思很明了,我也就完全失去了追问下去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