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你流泪了吗?我流了。我想这可以上世界吉尼斯纪录了:多吃了三片安眠药就流眼泪。”
“哈利·菲尔德,是汤姆!”
在皇宫酒店,值班的那位女士坐在椅子上啜泣。在我的房间里,电话的存在似乎比床的存在更加重要,甚至比窗户、房门和我自己都要重要。我从钱包凹进去的地方拿出一张折叠的纸条,然后把这个纸条给了酒店经理,这个人告诉我国际长途已经占线了半个小时,但是她会尝试一下看能不能打通。不到一分钟,电话打通了,海外电话也畅通了。
“我不知道,我只是这样做了。我的一个女性朋友叫作威利的说,长头发需要从身体里吸收额外的营养,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得住额外消耗自己的生命力,所以我一直在剪头发,现在已经全部剃掉了,似乎戴假发更简单。那是一头金黄色的假发哦。我想如果我不是那么胖的话,这假发戴在我头上应该会很漂亮。下周我打算去切除子宫。”
“当然想,”我说,“我一听到杰克的消息就想马上飞到你身边。”
“嗯,关于杰克。”
“我很好,”她说,“虽然我现在还处在被监视中,我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听一听我现在的情况。”
“哈利,你真好。以前我总觉得我们两个本可以走在一起的,但是,当然,中间总会夹着杰克。哈利,我想让你感受到这一点。你知道,我们相识太晚。我和杰克已经很不幸了,现在他死了,可我并没有感到特别震惊,我知道他活不了多久的。”
“你真是一个好人。”她说。
紧接着是一阵寂静,我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我说:“如果我出差到了芝加哥,我可以去拜访你吗?”
“噢,摩德纳。”
“因为我也没有多少时间了。从我的手掌就能看出我的人生。这是我的直觉,我总觉得我会老得很快,也许我的人生长度还不到别人的一半。”
“摩德纳,我是哈利。”
说完这些话,她就挂了电话。
“嗯。”我说。
“你知道吗?我正躺在这里,眼睛看着窗外。芝加哥今天的天气很不错,在这样阳光明媚的一天发生这样的事真的让人无法接受。”
“哈利是谁?”
“没事的,哈利。我已经吃了三片镇静片,一听到消息就又吃了三片,现在我感觉还好。这或许就是最后的结局吧,杰克真的很累了。我过去总是担心他,但是现在我觉得还好,因为我也很累了,我明白他有多需要休息。”
“你怎么样?”我问她,就好像我们一定得重复讨论这个话题一样。
“你怎么知道,摩德纳?”
“我打电话过来是为了表示我的同情。”
我本来想问问山姆·吉安卡纳怎么样,但我还是犹豫了,不过我忽然想到她吃了那么多镇静片,所以我问什么问题也都无所谓了,于是我说:“这些天山姆怎么样?”
“是的,我流眼泪了。”我说。真是这样的,现在我已没有必要再说一次谎话了。
“不,”她说,“我现在不想让你看到我。太晚了,要不然的话,我或者会想再见你一面。但是,哈利,太晚了。我已经走在人生道路的末尾了,也就是灵魂存在的地方。”她不说话了。“你知道吗?”她问,“我才知道杰克死了。那个可爱的人啊,他死了。哈利,你这时候打来电话安慰我,你真好。否则,世上就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是一个寡妇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确实是寡妇,你觉得对吗?”
“杰克的事?”
“你为什么要剪短头发呢?”
“我和他不再见面了。每周他都会寄给我一张支票,但是我没有见过他。他很生我的气,所以我们没有说过话,也许是因为我一直在剪短自己的头发吧。”
“噢,汤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