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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洛特的亡灵 作者:诺曼·梅勒 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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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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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遗传自父亲的脾气开始在我的身体里作怪了,我对他说:“伯恩斯先生,我没有觉得无聊,我明白你所讲的内容,我很清楚共产党人的阴险狡诈,以及他们口是心非的两面派作风,并且他们会利用破坏分子来破坏我们的工会,甚至加快步伐在世界范围内混淆视听。我也很清楚他们拥有数以百万计的战士准备占领整个世界,但是我一直有个问题想不明白……”

“好吧,让我再给你解释一遍。基督会原谅我们的,不会因为父亲的罪过而迁怒于下一代,这是一种宽厚仁慈的赦免,正是这种仁慈开启了科学的大门。上帝赐予了我们科学,还有谁敢自称科学家?在俄国,凡是证实为有辱自然的行为,都会给他和他的家人带来灭顶之灾。俄国人都有宗教信仰,他们会急着证明给你看,但是他们信仰的希腊东正教却束缚基督徒的才能,破坏整个国家的根基。在俄国,会原谅这些后代子孙吗?这绝对是不可能的。惩罚反而会比罪过本身更加严厉。现在他们想要进军科技领域了,但他们不可能成功的。他们太心虚了,整日担忧大自然的诅咒与报复。他们觉得,如果你对自然作了孽,你的后代们将会和你一起遭到报应。这也难怪斯大林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偏执狂!”

“是很容易,”夏洛特说,“前提是第三世界那些落后的国家真的想要迈进文明社会才行,但我不确定他们是否做得到。落后国家的人民梦想着拥有汽车和水坝,也期望尽快填平片片沼泽铺成平坦的大道,但他们却不是一心一意为此努力的。他们还沉浸在基督诞生以前的世界里,敬畏英雄,偏执奴性地服从于领袖,坚定地信奉领导会惩罚他们的罪恶,苏联人竟然还以为他们和领袖是血肉相连的!不要嘲笑伯恩斯,在苏联这可是十分危险的!就在今天,我看见桌上的报纸报道了十二名可怜的杜克波尔派教徒在边远小镇被围捕的消息。现任的苏联领导人当然知道这些挨饿的职工会爆发出多么巨大的力量,列宁、斯大林、托洛茨基、布哈林、季诺维也夫,这所有的高层领导曾经也不过是这帮乌合之众中的一员。因此,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没有杀死这些闹事的职工,目的只不过是放长线钓大鱼——彻底根除这些危险因子而已,这将给世界带来巨大的影响啊!假设我现在给你一把六弹巢手枪,里面只有一发子弹,现在转动转轮并念道:‘现在为俄国赌上一局吧!’当你扣动扳机的时候,你赢的概率是六分之五。尽管概率很大,但它所带来的恐慌不比缺钱好到哪里去啊,你甚至想直接死了算了,免得受如此煎熬。这就跟惩罚那十二个人一样,还不如直接杀死他们算了,就当是撕碎了一千两百万的现金。所以伯恩斯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够极端了吧。”

我点了点头。

“呃,不是的,先生。”

“每个共产党人都是狗娘养的吗?我的意思是,他们中就没有正常的人类吗?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是会饮酒作乐的?他们做什么事都一定需要理由吗?”

宣誓后大概过了四个礼拜,我首次遇到了麻烦,我在伯恩斯的世界共产主义课上打了哈欠。

“这还算正常的了,基督教未传播至俄国以前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基督教不仅给世界带来了爱,还有文明,尽管文明带来的影响还在议论纷纷中。”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说,“战胜俄国人应该很容易才对啊!”

看来还是他赢了,我只好说:“谢谢您,我明白了。”

课堂里响起一阵哗然声,他继续说:“哈伯德,你可以把全体苏联人民分成三个类别,一类是曾经待在劳改营的,一类是正待在劳改营的,还有一类就是即将进入劳改营的。”

雷·吉姆开口了:“我们情报局的行为就是为了更加凸显你们的天性,鼓励你们批评论证别人的观点,这才是应对洗脑术的最强有力的武器!虚有其表的政治推论是我们要时刻警惕的,我们要及时发现它然后铲除它!”他用一只手掌击了一下另一只手的手背。“我很欣赏你举的这个例子,它把你的批判精神表露出来了,希望你继续保持!我确实也相信共产党中也会有人不经过批准就擅自‘硬起来’,但是我告诉你,撑不了多久,他就得好好想想,到底是选择他的事业还是他的生殖器了!”

我可以觉察到教室里气氛的微妙变化,显然我已经走上了被孤立的道路,但我已经管不了太多了,于是我继续说:“你告诉过我们,共产党要求人民只能接受标准化的思想观念。好吧,其实我自己也不太相信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但为了更好地论证我的观点——”很明显,我为自己找好了绝妙的台阶下,“我们现在不也是在接受一些性质相同的观念吗?尽管程度不同,不过当然了,这儿有民主,因为至少我不用担心我的自由言论会遭受打击报复。”

“那我想问一个愚蠢的问题,”我打开了话匣,“为什么共产党人如此可憎呢?”

后来有一天晚上,我去拜访休·蒙塔古的运河屋,把这件事情跟他说了,他不假思索地对我说:“这个问题显然够复杂的,雷·吉姆这样的坚定分子都无法让你弄明白啊!我们刚刚还在审讯一个苏联叛徒,他迷上了一个酒鬼并鼓励他去西伯利亚某个地下酒吧喝酒狂欢,但这种迷恋带给酒鬼的只有伤害。醉汉在酒馆里发泄对苏联的不满情绪,如此一来,不光是醉汉,他的全部家人都被送进了劳改营,他们都是无罪的啊!但这个叛徒逮捕‘罪犯’是有定额的,就像纽约的交警开出的停车罚单一样是有数量限制的。那个叛徒觉得很恶心,这是一个正常的共产党人的真实感受。”

“为什么?好吧,”他点了点头,说道,“俄国人就是这样可憎。彼得大帝曾乘船被搁浅在佩列斯拉夫尔的一个小港湾,然后他三十年都没再去过那里,他华丽的船只早已在岸上的烂泥里腐朽了。彼得大帝的狂暴脾气在一份正式文件中可见一斑,”夏洛特尽力模仿着他想象中的彼得大帝的腔调,“‘你们这帮佩列斯拉夫尔的官员应该精心保存好这些船只、游艇和桨船,如果你们没有尽到这个职责,’”此时,夏洛特还特意提高了嗓音,“‘你们和你们所有的后代将为此付出代价!’”

“哈伯德,我的课让你感到很无聊吗?”雷·吉姆问道。

“那现在请你复述一下我刚才说的内容。”

“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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