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兄弟。”我说。
库贝拉和父亲握了握手,然后又和我握手,他的手是冰凉的。“祝您健康。”他说,然后就走出去了。
“不要这样想。”卡尔说。
“我喜欢莱姆先生。”库贝拉说。
“斯科特先生。”库贝拉对我父亲说,我父亲迅速回答:“尊敬的先生,这是埃德加先生。”于是我冲他点了点头。
服务生说:“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只知道当时的状况很混乱。”
“我原以为你不喜欢提及这件事呢。”
他点了点头:“如果我的行动失败,我将没有勇气面对随之而来的后果。”
“我很高兴听到有人说喜欢莱姆先生。”卡尔说。
“先生,告诉您一个不幸的消息,最新的消息,”现在,他温和地握着我的手,“你们的总统在得克萨斯州达拉斯遭遇刺杀了。”
“可是这封信完全接受了您上次的特别要求,上将先生。您只需要好好看看‘符合历史趋势的改变’的意思就行了。”
他看起来很疲倦,脸色发白,五十岁左右,年龄似乎已经彻底摧垮了他的容貌。然而我还能看出他看我的眼神——带着深深的同情。
“我要去哪里找这种东西呢?”库贝拉问。
“混乱时期,”卡尔说,“你的过去与你的英勇事迹比起来简直就是微不足道,你的勇敢行为将会在接下来几个月里让你走进公众的视线。”
说完他就站了起来:“我会接受莱姆先生给我的狙击步枪,但我不要这个。”他正打算离开,忽又停下来了,说:“不,我还是把这个带上吧。”说完他就把这个放进自己的胸前口袋。
我父亲接下来说的话让我吃惊。“留给你自己用吗?”他问。
库贝拉看完这封信,随后又拿出来一本袖珍英文字典,查了几个词的意思,然后就皱起了眉头:“这封信并没有履行我们上次见面说的内容啊,斯科特先生。”
卡尔又点头道:“见效特别快。”
罗伯特·F.肯尼迪
“这个针头很小,不会引起任何的不适,这样不会引人注意。”
“信你带来了吗?”他问。卡尔点头。“我想要看看,斯科特先生。”他的英语真的比法语好。
“是的,”库贝拉说,“所以我必须为各种情况做准备,这个很有必要,而且我已经准备好了。”说完他就深深吐了一口气,我意识到他准备今天执行刺杀活动的。“让我们注意武装自己。”他说。
我说不清楚我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样,也理解不了别人的反应是什么意思。其实我希望库贝拉能够杀掉卡斯特罗,希望赫尔姆斯、夏洛特,还有卡尔能挑战DGI。不,我希望刺杀行动能够在这一次行动中彻底结束。我并没有憎恨那些最高层领导,包括亨特、夏洛特、哈维、赫尔姆斯、艾伦·杜勒斯、理查德·比瑟尔、理查德·尼克松,同时也包括我的父亲卡尔和鲍比·肯尼迪;不,我不恨这些人,我想起了卡斯特罗,我希望他死。如果我们的行动成功了,那么我会哀悼卡斯特罗,就像一个猎人哀悼他的猎物一样哀悼他。是的,一个人把猎枪对准了一个美丽的猎物,扣动了扳机,为的只是能够离上帝更近,虽然在某种程度上,我们是犯罪了,但是只有他消失我们才能找回世界的秩序。是的,我理解这一切,我希望库贝拉是一个办事高效的刺客,而不是DGI故意派来迷惑我们的策略,你要知道,我们同时也在利用DGI:一个成功的刺客值得我们冒一百次险。
“望远镜装进公文包吗?”
“交接给你的箱子看起来就像一个装着台球棍的盒子,当然,是装着两支台球棍的。”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不,”他说,“你虽提到了最高点,但你仍然没有给出任何承诺。”
“任何有化学物质的地方都能找到,这只是一种普通的杀虫剂。”
“好的,”我说,“我随后就到酒店。”
“你是说这样你的上级就会接受我?”
库贝拉,穿着鞣皮制的夹克衫和棕色的裤子,走进了市政厅小酒吧,身边跟着一位男士——身着蓝色游艇夹克,戴着灰色法兰绒丝巾、角质架结构的眼镜——他叫莱姆。莱姆向我们点点头就走出去了。除了三个工作人员站在酒吧入口处,其他所有的空间都是我们的了,黑色楼层、黑色墙壁、圆形吧台,还有一个冷漠的服务生。
听了这一番话,库贝拉似乎有点小高兴。“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会保你安全抵达华盛顿。但是对我来说,相信你就等于我赌上了自己的生命。”说完,他从夹克衫口袋里掏出一个放大镜,然后又从杂志里面找出了一张简报——我可以看到简报上是罗伯特·肯尼迪的笔迹样本。
“当然。”
“你说的是能够在五百码范围内精准射击的步枪?这种枪配备博士伦望远镜,望远镜的放大倍数为二点五倍。”
“他还活着吗?”我问,然后又重复了一遍,“他还活着吗?”
库贝拉轻蔑地看着我们。“你的礼物很适合女人,她可以趁与男人接吻时把针插入他的后背。我不用这样的策略,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敌人实在可耻,况且对方还是古巴的重要人物。否则,我就要被世人笑掉大牙了。”
“一条船上的人?”
卡尔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说:“作为情报局的一员,你知道没有人可以完全控制政治局面的。”
“是的,正是如此。”
虽然这封信很简短,但是我们花了很大功夫写的,字迹是由GHOUL的一位笔迹模仿专家写的,他还在纸上盖上了司法部长办公室的凸印章。
库贝拉把样本和信的笔迹对比了几分钟,最后他开口讲道:“很好。”然后仔细地盯着我们俩。“我问你一个问题,斯科特先生。你知道,我曾经在夜店里射杀了一个人,实际上,我是刺杀他。”
1963年11月20日
“我的确不愿意提。现在,”他用西班牙语说,“我就跟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这并不是因为我的神经系统崩溃让我没有能力向别人陈述此事,而是因为每次提到这事我都会想起一个濒临死亡的男人的脸——不,这是诽谤我的人才会说的话,这不是事实。我是一个理性的人,我有自己的理解能力、分析能力,未来我会成为那片悲惨岛屿的指挥官,那才是我的国家。所以我很讨厌别人提起暗杀的事。那个刺客,你知道吗,不仅摧毁了他的受害者,同时也摧毁了他更大的雄心壮志。你能让我相信美国总统和他的兄弟会帮助我吗?我可是那个他们在秘密委员会上称作‘暴徒’的人啊。”
“这话说得也太隐晦了。实际上,你们不过是想让我无条件地相信你们的承诺。”
“桌球。”
“是的,”卡尔说,“我还准备了精密零件,这是一个惊喜,是我个人用的。”
库贝拉接过那支笔,按了很多次按钮,直到针管里面的液体全部喷完。“这只是一个玩具。”他有点生气地说。
“在维拉德罗沙滩上把狙击步枪交给他,”卡尔说,“他在那个沙滩上有一栋小别墅,在离这栋房子三百码的距离处,目标——库贝拉平时就是这样称呼他——正在度假。库贝拉这小子掌握着我的希望,我虽不想承认这一点,但是我希望他可以圣诞节前给我们一个惊喜作为礼物。”卡尔终于松了一口气。“你介意埋单吗?我需要出去走走。”他停了下来。“任何场合下,我们都应该分开走。”
“我可以看看吗?”
“不,”卡尔说,“这是一种精密仪器。这个针头很细小,插进人体都让人难以察觉。”
“我接受你对我们防范措施的关心,”库贝拉说,“但是很抱歉,我们现在能不能探讨一下交付的问题?”
“无论多大的‘虫害’都能杀死吗?”
我的父亲习惯性地扶了扶眼镜,然后走到桌子对面,把手放在库贝拉的手臂上,缓缓地点了点头——在这个过程中,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不行。”卡尔说,随后他又问,“你打台球吗?”
“莱姆先生会听你差遣的。”
透过酒吧的窗户,我可以看到街上的灯光。十一月的夜晚似乎格外漫长,七点钟光景外面就已经像半夜一样了。
“望远镜已经准备好了。”我父亲说。
卡尔从他的花呢夹克衫上取下一支圆珠笔,然后按了一下按钮,就跳出一根注射针,他又按了一下,针头里就有液体呈线性射出来,就像蜥蜴的舌头一样。“这只是水,”卡尔说,“但是水可以替换成通用试剂……”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索引卡,递给了库贝拉,上面写着:黑叶四十。
“我们也是如此接受了你的承诺啊。”卡尔说。
“是的,”库贝拉说,“你说的词说明你们履行了一半的最基本内容,但是信里面哪里说签名人的哥哥会支持我呢?”
“太棒了,”库贝拉说,“还有其他的细节吗?”
这封信是为了告诉收信人,在他的努力之下,古巴发生了显著的、符合历史趋势的改变,这样的古巴政府以及我们的政府,另外还有其他非常忠诚的人员都会支持他的最高政治目标。
卡尔把信拿回来,并且大声地读出来:“‘我们这个政府以及其他忠诚人员……’我觉得你可以在这句话中体会到我们把你当作一条船上的人。”
大概一分钟后,服务生来到我身边。“先生,”他问,“你是美国人吗?”
库贝拉朝我们走来,就像一个重量级的拳手一样,我的父亲之前就告诉我他长得很高,如今看来他比我想象的还要强壮,而且他的胡子又粗又浓密,看起来让人觉得悲观。他的脸因为喝酒变得肿胀,要不然他肯定可以算个美男子。
我独自坐在我的座位上,喝完了在见面期间没有动过的法国白兰地。然后我注意到站在酒吧门口的几个工作人员已经聚集到酒吧广播周边了。现在,距离酒吧关门还有一个小时,酒吧里正播放着小风笛舞曲,隐约中还能听到实况播音员的声音,但是听不清楚到底在说什么,只觉得这个声音似乎很紧急。
“你是让我走近目标然后给他注射毒药?”
库贝拉优雅庄重地坐了下来,点了一杯阿马尼亚克酒。服务生上酒之前,我们都没有说话,尝了尝酒后库贝拉带着浓重的西班牙口音问道:“没有更好的酒了吗?”服务生回答他,这就是他们酒吧里最好的阿马尼亚克酒了。库贝拉不高兴地点了点头,然后就挥手打发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