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格思·格兰特拨了拨油灯的灯芯,擦着火柴点上,然后盖好玻璃灯罩。罗根一膝盖顶在德弗林的后背上,德弗林踉跄到屋子另一头。“认识认识吧。”
“是啊,你们真是让我头疼死了,你们这些人呐。”罗根说,“干吗就不能回你们的泥巴地里好好待着呢?”
德弗林伸手夹住李特尔的胳膊:“加把劲儿,伙计,我们得赶紧离开。”突然他痛呼一声。休克逐渐消失,他肩膀上的伤口开始火烧火燎地疼。
“站那儿别动,”杰克·罗根说,“好了,费格思,来点亮儿照一下。”
加维正在数英里之外的路边等待搜救车,这时决定派遣其中一辆吉普车,去看一下那两个政治保安处探员。
“你比他强点儿。”德弗林说,“孩子,如果我是你,我就找份儿体面一点儿的工作去。”
“没错,小子。可别让我出示什么身份啊,否则我就把你捆起来。”罗根坐在桌子边上,手放在大腿上握住手枪。“知道嘛,我是久闻你的大名了。”
她一言不发,转身跑进夜色之中。德弗林回来的时候,李特尔·诺依曼说:“多好的小姑娘啊。”
德弗林和诺依曼来到树林边上。爱尔兰人回头一看,发现有车头大灯的光亮下了主路,驶入堤坝路。李特尔说:“你觉得会是谁?”
他们停住脚步四处打量,德弗林回头,看到树林里不断移动的灯光。“全能的基督啊,”他说,“他们还没放弃吗?”
罗根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副手铐:“过来。”
起居室的门微微开了一条缝,壁炉里还有星星点点的余烬。他走进去,猛地发现自己犯了个严重错误。门在他身后重重地关上了。勃朗宁手枪的枪管探到他脖子上,手里的斯登冲锋枪被人摘掉了。
“你认得我?”德弗林又向着壁炉微微斜斜身子。他很清楚,即便他能摘下瓦尔特手枪,逃脱的机会也十分渺茫。不管罗根在干什么,格兰特都不会冒险,只会死死地盯住他。
“你说得没错。”德弗林说,“看不出还是这样的年龄。”他从包里拿出S型手台,接通频道,“雄鹰呼叫漫步者,雄鹰呼叫漫步者,听到请回答。”
“你怎么不把我也杀了?”费格思虚弱地问道。
“我杀了一个,伤了另一个,就这么回事。”德弗林说,“两个政治保安处的探员。”
“我考虑考虑。”德弗林说。
不等两个人反驳,他就小心翼翼地溜进院子,贴着窗子听着动静。到处都静悄悄的,只有雨在滴。一丝亮光也没有。他蹑手蹑脚地把门“吱嘎”推开,端着斯登冲锋枪走进厅里。
鱼雷快艇的舰桥上,S型手台的声音清晰无比,仿佛他们就在门外。柯尼希立刻抓起话筒,心怦怦直跳:“雄鹰,我是漫步者。情况怎么样?”
她突然转过身跑上堤坝路。德弗林犹豫了一下,却按捺不住地跟着跑过去。没多远他就抓住了她,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她的手环着他的脖子,她的吻炽热得简直忘掉了一切。他推开她,说:“快走,宝贝儿,愿主保佑你。”
但是德弗林在想着S型手台,他执意道:“那如果真是一个人都没有呢?我们岂不是犯傻了嘛。你们两个沿着堤坝路走吧,我回头追你们。”
格兰特跌在墙上,滑到地板上。他似乎惊诧不已,大惑不解地盯着躺在桌子另一头的罗根。德弗林捡起勃朗宁手枪别在腰带上,然后走到门边摘下提包,把里边的土豆倒了个一干二净。底部的小帆布包还装着S型手台和一点儿小玩意儿。他把提包甩到肩上。
德弗林一只脚踩着壁炉半转过身。他的手放在壁炉台上。“还没请教你是哪位。”
“没错。”他说,“趁还来得及,莫莉,快走!”
“不值得冒这个险。”李特尔说。
“你没事吧?”李特尔问道。
“爱尔兰科,是吧?”
德弗林、莫莉和李特尔来到霍布斯角的小屋时,一片漆黑。他们在墙边停下,德弗林低声道:“对我正合适。”
他快步走出去。打开前门,他看见莫莉站在墙后。“谢天谢地!”她说,可他用手捂住她的嘴,匆匆离开了。二人来到李特尔藏身的墙边。莫莉问:“怎么回事?”
他们走过警告牌,小心地穿过带刺的铁丝网,踩上了海滩。李特尔每走一步都要忍着剧痛。虽然他的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了施泰因纳给他的那根栅栏条上,可他一步也不曾停下。眼前,沙滩绵亘千里,一望无垠。海风送来雾气。然后他们又走进水里,起先只有英寸许,地势一洼下来,水立刻深多了。
“是我帮你的?”
“天知道。”德弗林说。
一块石头从厚窗帘下的窗户里砸进来,两个警察立刻警惕地转过身。德弗林摘下烟囱横梁后面钉子上的瓦尔特手枪,一枪打中了罗根的脑袋,把他放倒在桌子上,但格兰特已经转过身来了。他猛烈地开火,打中了爱尔兰人的右肩膀。德弗林跌倒在便椅上,却仍在射击。一颗子弹咬上探员的左臂,另一颗又揳进他的左肩。
“两只小鸟还在巢里,”德弗林说,“你能马上过来吗?”
他从帆布口袋里掏出一个发光信号球。这也是军事谍报局来自英国特别行动机构的馈赠。他把信号球放在右手心里高高举起。他朝岸上望过去,雾气已经起来了,遮挡住了那边的一切。
“罗根探长,格兰特探员,政治保安处的。”
“立刻就来,”柯尼希说,“完毕。”他挂上话筒,对穆勒说,“好的,埃利希,进入无线电静默,挂起英国舰艏旗。我们这就过去。”
他们朝着河口蹒跚而行。潮水漫上来,水更深了。刚才还是及膝深,现在已经没到大腿。他们终于来到了河口,突然李特尔呻吟一声,一只膝盖软了下去,栅栏条也丢了。“不好,德弗林。我要不行了。从来没这么疼过。”
德弗林在他旁边蹲下,再次拿起S型手台:“漫步者,我是雄鹰。我们在离岸四分之一英里远的河口等你们。现在发信号。”
“血流个没完没了。肩膀这里中了一枪,不过没关系。坐上海船就什么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