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到桥的另一头,蹲下身子钻过栏杆,缩在桥边。桥下奔流而过的浊黄色溪水里裹着白沫,离她只有不到两英尺。她拽住娃娃的一只可以旋转的手臂,把娃娃垂下去,让水面恰好沾不着娃娃的脚尖。她咯咯直笑。她的身子弯得更低,一手抓住头顶的栏杆,把娃娃的腿没到水面下。栏杆喀嚓一下断了,一声惊叫,她一头栽进水里。
维里克惊惧得全身僵住,声音都发不出来。但是施泰因纳和他的部下一下子听到了格拉汉姆的求救声。他们扭过头来想看个究竟时,两个孩子已经被冲过河坝,顺着混凝土渠冲进磨坊的水池。
“想参与进去?”
湍急的水流产生的力量托住了尖叫的小女孩。施笃姆抓住她的衣服,揽过来抱在胳膊下面试图站起身,然而没成功。当他再次浮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无可阻挡地被冲向水车的叶片槽。
王尔德耸耸肩道:“也许吧。”
“男人啊,”她不屑道,“我可搞不懂你们。”
“噢,格拉汉姆啊,这个问题的关键在于肘部的位置。”维里克说,“否则的话瞄准就不稳。看,现在他在讲匍匐前进的要领。”
草地上的一组则包括勃兰特、施笃姆中士、贝克下士,还有列兵杨森和哈格。他们对着旧磨坊展开了部署。这磨坊已经废弃三十多年了,屋顶的木板有的已经不见,空留一处处漏洞。
施笃姆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奋力游向两个孩子。他抓住格拉汉姆的胳膊。勃兰特也跳进了他身后齐腰深的水中。施笃姆拉住格拉汉姆的时候,小男孩儿的头淹进了水里。孩子惊慌失措,胡乱挣扎,一下子松开了女孩。施笃姆把男孩抛给勃兰特接住,然后又扎下去追女孩。
“神父,他们在干什么?”他问维里克。
施泰因纳坐在吉普车里,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水车,又转过头来看勃兰特纠正小杨森的卧射姿势。奔流的溪水之上,维里克神父和两个孩子也在看。乔治·王尔德的孩子格拉汉姆十一岁了,他对这些空降兵的活动明显是兴致勃勃。
维里克和小男孩儿恰好转过头,看见她掉进水里。可神父还来不及动,她已经被冲到了桥下。格拉汉姆与其说是勇敢,还不如说是凭本能,紧跟着跳进水里。那里的水原来不会超过两英尺深的,夏天的时候他还在那儿钓过蝌蚪呐。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他紧紧攥住苏珊的衣角不放,脚挣扎着去探水底。可是探不到。他慌张地大喊,水流正把他们往河坝的方向冲。
除了烟囱里冒出的烟之外,村子里并没什么生活气息。因为大多数人都去上工了。李特尔·诺依曼把突击小队分成三组,每组五个人,各组之间以野战电话机相连。他和哈维·普莱斯顿每人带一个小组,部署在房屋之间。普莱斯顿很进入角色,他蹲踞在斯塔德利河沿酒馆的墙角,手持左轮手枪,打手势命令小组前进。乔治·王尔德斜倚在墙边看着,他的妻子贝蒂边走出门,边用围裙擦着手。
嘈杂的人声中他听到了一声哭喊,他扭过头,看到河岸上的战友们已经捞起男孩。勃兰特又跳进水里朝他追过来。施笃姆使尽浑身的每一丝力气,把孩子甩进勃兰特的臂弯。刹那间,湍流像只巨手般一下子把他扫进水槽。水车的叶片在一声巨响中卷下来,他被碾进去了。
施笃姆中士站起身,跑到池边,扔掉武器。没时间脱掉跳伞服了。格拉汉姆仍然拉着苏珊,可两个孩子顺着水流马上就要钻进水车的叶片槽下面。
平时的话,大水车一动也不会动,但是由于连日来暴雨的冲刷,小溪里的水如今已是奔流而下。锁住水车的挡条早已腐烂,又承受一夜暴涨的水压,终于咔嚓折断了。水车这会儿已经重新转起来了,在一阵阵诡异的吱吱扭扭声中,把水流搅出层层白沫。
苏珊·特纳对这些事情可不耐烦。显然还是爷爷昨天晚上做的木头娃娃对这个五岁的小姑娘更有吸引力。她是个浅金色头发的漂亮小丫头,是从伯明翰疏散过来的。她的爷爷奶奶,泰德·特纳和艾格尼丝·特纳,经营着村里的邮局、杂货店和电话亭。她跟爷爷奶奶已经生活在一起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