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兰特注视着李特尔、奥尔特曼和布里格尔费尽力气爬出了篱笆,翻墙进了教堂的院子。“他们成功了,”他说,“奇迹总会有的。”
“收拾好重机枪,用火力压住他们。”
“唯一的机会,”施泰因纳说,“不过不是在这儿。我觉得应该重新集结一下了。大家都在哪儿?”
“是啊,我看出来了。”勃兰特掏出一根烟塞在梅耶的嘴里,但还不等把火点上,外面的重火力又开始咆哮了。
这一边,伯格绊了一跤,摔倒在地。丁特尔回身去救他。“把手给我,你这笨蛋,”他说,“你老是在最后两码的地方出毛病。”
“你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要做什么’?”沙夫托问道,“非得我亲力亲为不可。把事情交给这些人,这些一点儿纪律观念和责任心都没有的人,看看成了什么样子。”
他移到梅耶身旁。梅耶正靠在地板中间的一个盒子上。他的肚子中枪了。他解开衬衫,肚脐正下方一个枪眼,边缘的肉向外翻着,已经肿胀发紫了。“你看,”他说道,脸上已经满是汗水,“至少我一滴血都没流。我妈妈老说我比魔鬼的运气还要好呢。”
“恐怕没救了。”诺依曼朝腰墙后面点了点头,哈格的靴子露在了腰墙的外面。
施泰因纳打断了他:“没有可是。今天我要当一回主角了。现在赶快过去,你们全体都是,这是命令。”
中尉跃出去冲上路面,魏尔纳给他提供火力支援。施泰因纳用野战电话机呼叫勃兰特,但是全无反应。诺依曼带着奥尔特曼、丁特尔和伯格出现在邮局后门的时候,一阵骤然爆发的重火力集中压上了磨坊。
他拿来一把斯登冲锋枪,作势欲立。施泰因纳把他拽倒:“镇静一点儿,孩子。他死了,你还活着。”
勃兰特和梅耶从水车上方的阁楼门口处看到了草地上的一切。“现在看明白了。”梅耶说,“照这么看来,我们是得在这儿住一辈子了。”
克鲁科斯基背着野战电话机蹲在他身后,问道:“上校,您要做什么?”
他站起身子指着窗口。克鲁科斯基说:“我谁也没看见啊,长官。”
车子在路面上颠簸,又磕碰着转过一处两侧都是陡壁的狭道之后,赫斯勒和他的手下出现在前方二十码远的地方,分散在道路的两旁。魏尔纳赶紧趁着近距离开始扫射,可没过几秒就必须瞄准点射。因为车子已经冲进了人群,他们四散着逃命,试图攀爬上陡立的石崖。右前轮碾过一具尸体冲过去,后面留下了赫斯勒和他七个部下,不是已经死透了,就是只剩半口气。
“一个小时之内天就黑了,”李特尔说,“如果我们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分散成两三个人的小组的话,就可以趁着天黑埋伏在霍布斯角的沼泽里。如果柯尼希能按照预计时间过来的话,我们还能赶上接应的船。不管怎么说,现在我们已经没机会接近那个老爷子了。”他稍一犹豫,又面有愧色地补充了一句,“这样我们还有活命的机会。”
他们朝着教堂一路冲过来的时候,车速已经达到了五十英里。贝克下士正在门廊的外面,听到声音马上俯身警戒。施泰因纳招招手,克鲁格一打转向,车子拐进了豪克斯树林间的小道。
“我用重机枪拖上他们一阵子,然后再过去。”
“你呢?”
他靠着墙坐下,抬头向上看。这个时候,乔安娜·格雷恰好在从卧室的窗帘后面探头张望。她立即缩回去,可是太晚了。沙夫托阴沉地咆哮着:“上帝啊,克鲁科斯基,那个该死的两面派臭婊子还在这里呐。”
施泰因纳转过身,李特尔·诺依曼端着布伦轻机枪从腰墙后边爬出来,说:“你刚才在那边儿都闹翻天了啊。”
他们掩蔽在腰墙后面,施泰因纳说:“我联系不上勃兰特。天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你们所有人尽快冲到教堂去。如果好好利用篱笆的话,大部分路程都可以掩蔽住。你来带队,李特尔。”
但是,另一座院子的墙后,他们的死给了第二辆吉普车上的机枪手整整两三秒的反应时间——几秒钟的差别,就是生死之间的差别。他们把勃朗宁机枪掉转过来,克鲁格转动方向盘掉头上桥的时候,重机枪已经朝着克鲁格开火了。
魏尔纳把重机枪架在旁边的吉普车上,打出短连发。施泰因纳说:“好吧,中尉,你具体有什么打算?”
桥的另一端是一大片开阔地,只要跑出不到二十五英尺就可以掩蔽在篱笆后面。李特尔单膝点地,说道:“不能一个一个地跑,因为那个机枪手一旦看到头一个,马上就会提防下一个。我下命令,我们一起冲。”
沙夫托蹲着身子,掩蔽在乔安娜·格雷家的院墙下面。赫斯勒手下的一个生还者告诉他的惊天消息让他目瞪口呆。真是彻彻底底的灾难。才半个小时多一点点,死伤人数已经达到了二十二个。其中一多半都是他直接指挥的。会引起什么后果,他完全不敢想。
伯格刚站起来就和他一起命丧当场。他们被越过篱笆呼啸而来的子弹掀飞,摔在草地上。这是他们的最后一程。魏尔纳悲呼一声就要转身回去,奥尔特曼一把拽住他的肩膀,把他推到李特尔后面。
少顷,他跃出掩体,直奔公路另一端,翻身跃过栅栏,躲在篱笆的掩护之下。奥尔特曼跟他一脚前一脚后地到达位置,其他人也紧随其后。村子这一边,游骑兵部队的重机枪手是一个叫布里克尔的下士,原来是个科德角的渔夫,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就在刚才,一片玻璃飞进了他的右眼下方,他都快疼疯了。虽然他恨沙夫托恨得要死,因为是沙夫托把他搞到了这个境地,可眼下他需要发泄,随便什么目标都行。他看见德国人穿过公路,马上把枪口转过来。太晚了。他又愤怒又沮丧,不顾一切地朝篱笆喷射出火舌。
魏尔纳木然地点点头:“是,中校。”
李特尔给他简短地讲了大致情形,言罢施泰因纳点头道:“我过来的时候看到他们那个磨坊了。里德尔拿着那边儿的野战电话机,有大量机枪火力。你去找奥尔特曼他们,我试试看能不能联系上勃兰特。”
乔安娜·格雷家院墙后面的吉普车上,两个重机枪手调整了枪口方向疯狂开火。已经太晚了。魏尔纳斜对着墙一个长连发,把两个人全都从车上掀了下来。
“你马上就会看见的,小子!”沙夫托抽出他那把珍珠握柄的柯尔特手枪,吼道,“上!”言罢夺路冲向前门。
克鲁格蜷缩在吉普车的残骸里。魏尔纳俯身过去,看到他脸上的血。是飞溅的玻璃碎片割伤的。魏尔纳抬头望着施泰因纳。“中校,他死了。”他说道。他眼中带着狂热的目光。
李特尔犹豫了一下。俄而,他对奥尔特曼点点头,从吉普车旁蹿过去,跑过小桥,蹲在另一头的腰墙后面。施泰因纳拉过勃朗宁重机枪,开始开火。
轮到游骑兵出手了。魏尔纳趁着擦身而过的机会,一记短连发干掉了其中一个机枪手。但是另外那个还在射击。子弹朝着德国人的吉普车倾泻过来,打碎了挡风玻璃。突然克鲁格一声惨叫,倒在方向盘上。吉普车失去控制,撞上了桥边的腰墙。车子有那么一刻似乎静止了,然后缓缓地翻倒在地。
“他们有一小股人想从树林包抄教堂,”施泰因纳说,“我们也没客气。哈格呢?”
“可是中校……”李特尔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