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用我们听取一个家庭闲聊的简单办法,我们也可以了解到许多情况。毫无疑问,送来的情报中,表面信息过多,多得让人心烦,因为那是一幅很片面的图画。我的调查员觉得阿洛伊斯性格软弱,过分担忧,他们在与有实力却又心存疑虑的男人女人打交道的方面缺乏远见卓识。理解比我们自己弱的人容易,随时应对比我们强的人的真实感情就并不那样容易了。尊重是必需的,而这一点正是我们本地人所缺乏的。
到了十月下旬,假如我允许的话,我留下的调查员就会给我报告详细的情况。让我一点都不感到意外的是,阿洛伊斯整日沉湎于他的新事业。
这一认同意见本来可能成为阿洛伊斯决定接受老爷子意见的部分理由,即引进的意大利蜜蜂比奥地利本地种优良。尽管阿洛伊斯仍有疑心,老爷子可能正是要出售他自己想要甩掉的一些存货,但关键的问题是意大利蜜蜂比较容易伺候。它们性格温和,老爷子安慰他道。而且,它们艳丽的黄褐色,与最上等鞋皮的柔和的黄褐色相同,使得它们更加漂亮。阿洛伊斯不得不赞美它们身体的三个金色部分,每一个部分都有最鲜明的黑色边线。时尚!这就是他想到的一个词语。而奥地利蜜蜂则是灰褐色,毛茸茸的。它不像镀金的意大利蜜蜂那样闪烁发亮。后来,阿洛伊斯觉得似乎他自己不忠。他本应该选择“弗朗茨·约瑟夫”即花白胡子的。
我在俄国期间没有时间来关心这些事。由于不能直接闯入阿洛伊斯醒时的思想,而这种做法,大家可能依然记忆犹新,倘若不是我们的对象,对于那些男男女女我们是不会采取这样的措施的,因此,我的调查员只好通过执行例行任务的办法进行工作。在我们的大师称为“睡眠的集市”方面,男人女人的梦境大抵都合乎情理地对魔鬼和短棍们一视同仁,同样开放,因此,只要在夜间的卧室走一遭,他们每天的想法也就略知一二。
现在我所讲述的是我所整理的关于阿洛伊斯要做一个养蜂人的艰难困苦,即使我依据的是二手材料。
让他更觉得惴惴不安的是,他一直心中纳闷,是否等到来年春天再做决定更好些。现在他不得不给他的蜂群保暖以免冻死。
他第一件要关心的事(我觉得很好笑,因为他的前半生是穿制服过来的)是,他不得不经常提醒自己要戴浅色手套、养蜂人的大帽子和面纱,而且始终需用最洁白的材料制作。由于他必须避免穿黑衣和黑裤,而黑衣黑裤又是他的习惯衣着,因此,在最初几天里他最上心的就是别忘了出门查看蜂箱要先更衣。他心里非常清楚,深色和灰暗色会惹蜜蜂发毛。这一点是他的经验告诉他的。几年前,他在与布劳瑙附近养的一个小蜂群一起工作时,被狠狠地蜇伤了,那时他犯了一个大错:在一个星期天的午后邀请一个漂亮的女人一起外出。作为他勾引女人计划的一个基本要素,他心想他要显示的不光是自己在蜂箱面前非常能干,而且还有他的翩翩风采。因此,他穿的是一身深蓝制服。那天黄昏,他被蜜蜂狠狠地刺伤,当时的情景依然在他心窝里堵着。那个星期天,阿洛伊斯的私通希望不得不落空,因为那个女人也被蜜蜂蜇了,而且不偏不倚就蜇在丰满胸部暴露的地方。尽管那只不过是来去匆匆的风流韵事遭到破坏,但这件事确是对他的良好自我感觉的极大打击。正如我们所知,他将继续付出代价。尽管穿着白色的服装,但是他依然感觉到阵阵恐怖袭来。随着他越来越走近蜂箱,这一阵阵恐怖,像信号火箭那样明亮耀眼,从他心窝发射。
由于他们在过去的生活中并没有很高的境界,因此他们很容易在阿洛伊斯身上看到次等的东西。因此,我的责任重大,要剔除那些被不恰当强调的材料。我要奉劝读者千万别忘记,后来成为阿道夫·希特勒的那个孩子是从与这个爸爸、妈妈一起生活的童年长大的。因此,很显然,我们还应该了解克拉拉和阿洛伊斯的优点以及他们的重大缺点。
因此,在这几个月里,就必须每天测量蜂箱里的温度。并且,他打开蜂箱的时间不可以超过几秒钟。“无论你多么想看个究竟,”老爷子向他吐露秘密道,“你千万不可以把蜂箱里可移动的蜂巢框架抽出来以便查看蜂巢。蜂箱顶部的大盖子揭开以后产生的一股冷风可能会大大降低蜂箱内的温度,你的蜜蜂要花几个钟头才能重新使蜂箱暖和。这样的冷风可能会使你的蜜蜂大批冻死。千万不可冒险,希特勒先生。到现在为止,从你告诉我的情况来看,我可以这么说,过去你只不过是在六月和七月跟蜜蜂待在一起。随便哪个旅游者都做得到。但是,要带领你的小小的人们度过就要到来的整个刺骨严寒的冬季,那就非得有勇气不可,我的朋友。”然后,仿佛为了使他的假设更富有色彩,他又加了一句,“我的新朋友。”
然而,在某种程度上,阿洛伊斯依旧是一个优秀的农民。他并没有忘记在经历了一个小小的灾难以后,他必须继续保持警惕。有时候可以从一次料想不到的不幸中获得料想不到的益处。比如,他的有趣的医学命题就是第二天他的风湿症缓解所激发的——被蜜蜂蜇伤似乎对他的关节是有好处的。我们还记得,他们两个人见面的时候,老爷子随即就对这一点表示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