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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城堡 作者:诺曼·梅勒 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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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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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她站定了,一动也不动。她感觉到他是故意这样做的,因此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把沙发清洗干净,而此时他突然拉肚子,并且开始大笑、大叫,但她只是叹气,并且无力地、没有一点爱心地给他冲洗干净。这样的举动给了他深刻的印象,结果他在半夜里醒来,跑去她的卧室。阿洛伊斯被叫到帕骚去接受初试,家里的人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见过他的面了,然而就在半夜前他回到了家里。每当他妈妈一个人睡觉的时候孩子就喜欢跑到他妈妈床上,因此就在他把门推开一点听见气喘吁吁的声音时,他大吃一惊,然后是阿洛伊斯的吼声。下面是他妈妈的声音,轻轻的,充满了非常奇怪的痛苦。从半开的门(特地开着,万一他叫喊她也能听见)他看到了他无法理解的一幕。

她又终日惶惶不安地生活在对阿洛伊斯的恐惧中。现在她总是担心阿迪的尿布会脱落,要是阿洛伊斯在地板上踩着了怎么办?有一回,她从厅里跑出来到厨房去做一个菜,一分钟后回来已经看到孩子手里抓着一把屎,一想到阿洛伊斯从门里进来的情景,她的心就扑扑地跳。

阿道夫轻轻地进来,又轻轻地走了,但是他在心中肯定,他的妈妈背叛了他。就在这时他又听到了最后一连串的叫喊声,这声音紧张得足以让他转身回到房间。凭借从窗外照射进来的月光,他看到了。“你这畜生,你这丑八怪,你是头畜生,你!”接着又是,“你,就是,你,ja,ja,ja。”毫无疑问。她很满足。Ja!

路德撒的尿、拉的屎、流的血所散发的臭味成了突出体现他们滑稽可笑的变形——夸张的、完全彻底的变形——能力的一连串事件中的第一件。

是的,爱在他们之间迸发。她用羽毛一样柔软的毛巾绒头擦他的面颊时,他的双眼在闪烁,而她的双眼——不管她是否知道——充满了赞赏,连他的小鸡鸡也竖起来了。反过来,她会咯咯地笑,然后让它(不知不觉地)缩回去,两个人一起都笑了。当然,小鸡鸡又竖起来了。这时候她真想在上面亲一下,然后她绯红了脸。放心吧!她不会的。这是如此无邪的喜悦。

这一回阿道夫没有回头看就回到了自己的卧室。然而,他依然听得见他们。在他隔壁的床上,小阿洛伊斯和安格拉在吃吃地笑。“痒,痒。”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

然而,她抱太大的希望了——也就是说——野心太大了。她要阿迪学会把固定尿布的安全别针松开来。他倒真的会了。一天又一天,一次又一次都很顺利,可是一天早晨,他的手指头被别针刺了一下。打那回以后,别针他碰都不敢碰。她失去了耐心。他已经做得这么好了,现在却不愿再继续。终于,她责骂了他,而这责骂无疑是他第一回从妈妈那里听到的不同声调。他反抗了。他心里知道他对她有多么重要,因此他的反应非常敏锐——他脑子非常清晰,就像他站在一旁看着阿洛伊斯揍路德的时候头脑清晰一样。在那一刻,孩子的心灵被一个新的认识照亮。他估量不出一条狗与一个人的区别,因为路德对他来说仍旧是一个人,跟他的爸爸一样,但是,他可以看到瞬息之间的结果:路德落入了无比的恐惧之中,然而这条狗依然爱着它的主人。

因此,他认定,克拉拉也会爱他,即使他不听她的话。一取下他的尿布,任凭他光着屁股到处乱跑,他就开始在便盆的边上拉屎(他父亲在家他是绝对不会这样的)。这一下克拉拉差一点声嘶力竭地叫喊起来,阿迪也听见了她从来没有过的叫声。因此,他感到自己可以支配别人。

于是她开始教孩子。教孩子拉屎就像试图教一只聪明而倔强的狗。开始的时候阿迪甚至会拉着她的裙子,或者拉着她到放着便盆的厕所里,叫着要她把尿布拉下来。拉完以后她称赞了一通他的勇敢,两个人协调一致,仔仔细细擦起来。对于这样的聪明表现,她全是赞扬的话。他眼睛一亮。

在路德事件发生之后,所有这一切不得不改变。

他绝不会原谅她。这一点两岁的孩子是知道的。

所以,举例来说,阿道夫肠子的蠕动现在开始支配克拉拉在林茨大街这所房子里的生活。在路德这个事件发生以前,不管阿迪有多少回将兜着的尿布拉得一塌糊涂,她定会让孩子保持清洁,她对此是时刻保持警觉的。事实上,正如我已经说过的,这件事成了母子之间的嬉戏。她把他那样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他的两只眼睛都炯炯发亮了。他想拉了。就是这样,就在他的肛门里,在一股肠气窜过和肚子痛过后。他的妈妈这时候就一直细心地、轻轻地、仔仔细细地从他的玫瑰花芽(这,当然,是克拉拉暗地里用来指她的宝宝那无可比拟的可爱小屁眼的名称——die Rosenknospe)上把他拉的屎擦干净,不管是稀的还是干的。小屁股的粉红光泽让她感到非常骄傲,所以她丈夫前妻的孩子在一旁观看时,她甚至无法抑制心中的喜悦。确实,与布劳瑙任何好母亲不同,她几乎没有去想办法教会安格拉为她代劳。她完全不受整个过程中每个不愉快的步骤所影响。他拉的屎(就像任何一个急性腹绞痛的孩子拉的屎一样恶臭难闻)并没有让她觉得恶心。即使排便气味难闻,甚至更加难忍的是,还有隐约潜伏在重病气味里的空洞感,她的呼吸依然保持平静。实际上,她倒是喜欢这臭气再浓烈一点,越浓越好,那是健康的征兆。她爱阿迪已经爱到这个样子了。

他太过头了。有一天,在她给厨房地板打蜡的时候,他把他拉的屎涂抹在客厅装了套子的沙发扶手上,端详着,凭着他胸口一阵新产生的激动他知道——感觉非常奇怪——这一下不对了,有危险了。尽管如此,他要让她看看。他给她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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