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敢于说出自己的想法,不过话又说回来,大师不喜欢他的亲密下属没有主见。“让我思考一下你们有的人提出来的意见。这样对我来说比保持肃静用处要大得多。我不喜欢你们因为怕犯错误而变得思想沉闷。”
由于那正是圣诞前夜,孩子心里充满了他母亲的喜庆精神。“一千八百九十五年前的今夜,”克拉拉说道,“圣子诞生了,他是涉足这片大地的最友好的人,最可爱的人,最和气的人。如果你热爱他,他就会爱你。”
我不知道这最后一句小声说出的话对阿迪产生了多大的影响,但是到现在为止我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因为我不得不依赖我在哈菲尔德的调查员。不久以后(竟然是在圣诞节前夜!),全家人都已经睡觉,阿迪爬起来,匆匆地穿上厚厚的衣服,走到屋外,坐到橡树下放着两个兰斯特罗特蜂箱的长凳上。他在那里坐了很久,而且越坐越冷。然而他还是在那里坐着不走,由于他是坐在两个蜂箱之间,因此他不住地伸手去抱两个蜂箱的背后。他在为蜜蜂祈祷,愿它们的生命继续下去。
这不是我们做工作的良好时机,但是在饮酒的人步履蹒跚回家的路上,必定有空子可钻。有时候,我们因消耗了许多的时光而愤愤不平,便将他们击倒在地。他们通常都以为是有人干的坏事,所以他们的抱怨都很有特征性。“是谁推了我一下!”他们往往这样喊道。谁也不信他们的话,但是他们自己很清楚。这时他们义愤填膺,而这不是他们自己的愤怒,一点都不是。
大师偶尔也会征求我的意见,因此,在这个时候我就大胆地告诉他,我不主张我们冒险在加冕礼上进行破坏。他们会安排许多的兵力来对付我们。但是,如果在加冕礼几天后制造一个大动乱,那么困难就不会很大。
要凭借他的思想杀死老鼠?我知道我的调查员的局限性。他们是想象不出这样一个观念的。这个想法来自阿迪。这是他的观念。就他一个人的。假如我当时在场,我会抬高赌注。我可能会叫这孩子乐意相信,他可以运用他拥有的消灭某一些生命的特别力量来拯救另一些生命。这是灌输给我们的对象最有用的看法之一,但是这样做需要一连串的梦中铭刻。
话虽如此,无论我是否感兴趣,克拉拉于一月二十一日产下一个新生儿。这没有给阿洛伊斯带来多少欢乐。满心期待的未来大力士没有降生,产床上躺的是一名小女孩。而夜里喂婴儿奶时的吵闹,白天婴儿的啼哭都不会有什么结果。他一直都在指望有一个身强力壮的儿子让他安享晚年之乐,甚至,要比现在的三个儿子都强,因为目前他们都不能让他感到自豪——一个难管教,一个是妈妈的宝贝儿子,一个整天整夜哭个不停。所以阿洛伊斯不想庆祝新生儿的出世,不过他确实高兴了一番——在菲希拉姆的酒吧里,连续好几个夜晚夜夜如此,一直吹嘘到啤酒变了味,就像婴儿呕的奶那样冒酸味。现在他的家里有六个人。到了来年春末,小阿洛伊斯从斯皮塔尔回来,家里就有七口人了。酒吧里的嘈杂声音变得颇像家里孩子的吵闹声。
我对这件事有极大的兴趣。我曾不止一次找我的调查员,就他们所能了解的这孩子思想的点滴情况进行询问,有些情况似乎很有价值。那天晚上,阿迪听见父亲在那里嚷嚷,说护住蜂箱入口的网纱撕破了。蜂箱入口很小,可老鼠还是会钻进去。阿洛伊斯马上觉得这是不可能的——这个洞根本没有这么大——但是阿迪不相信。由于他父亲那天下午已经把网纱修好了,阿迪现在坐在两个蜂箱之间就不知道老鼠可能钻进哪一个蜂箱里了。因此,他一边一只手将入口堵住。
阿迪确信无疑。这是一个你可以自由呼吸夜间空气的夜晚,无论夜间空气有多冷,圣子都与你在一起。阿迪要凭借他的思想杀死老鼠,圣子会给他力量吗?
我的调查员从阿洛伊斯每夜进酒吧的行踪里没有获得任何情报。假如男人们在一间挤满了人的屋子里饮酒,他们便团结一致了。他们乘着携带了酒精味的微风翱翔,那是对天使和魔鬼入侵的蔑视,作为男人他们眼下敌得过外来势力,这是确凿无疑的。
由于我当时并不在场,我也就尽量不去多想已经错失的机遇。圣彼得堡的事情已经够我操心的了。我与我的助手们一起,要面对我的活动遇到的相当大的阻力。我从来没有遭遇过像俄国短棍们那样坚定不移的那样粗暴的对手。在过去几个世纪里,这些俄国天使已经形成了与我们安插在东正教会和隐修院里的许多恶魔对抗的强大能力。因此,这些短棍们——完全跟那些最低下的俄国修道士一样粗暴——具有相当大的热诚。在这几个月里,他们全力以赴,准备捍卫未来的沙皇尼古拉二世的加冕礼。
很显然,俄国的这些事情对我来说,至少暂时,比哈菲尔德的小事更叫人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