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八四年十月二十七日于因河畔布劳瑙
由于他也是个目光敏锐的人,他拿出信来给她看,并说道:“我们结婚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信中没有说——新娘怀孕了。”
新郎阿洛伊斯·希特勒
兹有本申请书之署名人拟择日结婚。然依据所附家谱图,二人因受旁系亲属关系教规之限,无法成婚。是故二人请求艾皮斯科帕特主教大人开恩颁发特许证书,理由陈述如下:
“你的申请信函现在要送到林茨,交由那里的教区学者翻译成拉丁文。这样我们就可以把信寄往罗马。我想教皇那里会包容一点。他们通常都这样。”
阿洛伊斯与科斯特勒神甫的女管家关系很好,她是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女人,目光敏锐。
如果说阿洛伊斯过去对教会没有什么好感,那么他现在恐怕是鄙视教会了。“那些神甫穿黑袍,”他自言自语道,“是要遮住纯白的屁股。”
奈坡穆克在他们婚宴那一夜做了一个噩梦。他的心随时都会气炸。那天夜里他原是会气死的,但他还是又活了三年。要说最能抵挡得住破裂的人身上的器官,莫过于一个吃苦耐劳的老农的心了。然而,他从来没有同样的感觉。从来没有感觉到对一个竭力守住他所剩东西的老鳏夫的残酷惩罚。死亡,在他八十一岁的时候,降临了,随着夺走孩子们生命的同一种流行病而降临。
“你怎么能这样?”他问道。
她还在火上添加了过多的木柴。其余起舞的人不跳了。室内空气太热。一半是热得心烦,一半是生机勃发,阿洛伊斯不停地挑逗罗莎莉:“就是你急急忙忙要把男人的东西烧了,对不对?”而罗莎莉则双手掩面,咯咯地笑。
别的人也跳起舞来,都是海关官员和他们的夫人。他们中有一个官员,儿子年龄不小了,还可以同最近雇来照顾新人的女仆跳一支充满活力的波尔卡舞,这个姑娘面颊通红,两眼炯炯有神,名字叫罗莎莉。这个罗莎莉还烤了一只小牛腿、一只乳猪,就放在筵席的中央。
艾皮斯科帕特主教大人:
她忍不住哈哈大笑。她的两颊一定绯红了,就像他脸上被打了耳光一样。“祝你在林茨主教那里有好运,”她说道,“他可是个胆小的人。”
想了想之后,阿洛伊斯说:“这个意见很好。这就稳妥了。”他把手放到她的屁股上,仿佛是要测试她的智慧中心。她给了他一记耳光。
他说的话并非微不足道的暗示。他是一个会随时返回母亲怀抱的罪人。
那天夜里他们在波默酒店举行婚宴,现在已经成了鳏夫的约翰·奈坡穆克,大老远地从斯皮塔尔来到布劳瑙。一起来的还有克拉拉的姐姐,也叫约翰娜,跟着她妈妈约翰娜·波尔茨尔起名,她转达了她母亲“最诚挚的遗憾”。不必遗憾,阿洛伊斯心里想。
新郎自今年八月十日成为鳏夫,且身为两未成年子女之父,一子两岁零六个月(阿洛伊斯),一女一岁零两个月(安格拉),均需保姆照料,鉴于其父系海关官员,整日而且常整夜忙于公事,故无法担当子女教育培养之责,保姆之需更为迫切。新娘自未成年人生母故世之日起即承担其照料杂务,备受两未成年人之喜爱。因而可以正当地认为两未成年人将受到悉心培养,而新郎、新娘二人亦会有一幸福婚姻。此外,新娘家境贫寒,若要另寻机遇结为美满婚配,显然不可能。
希特勒先生打住了没有说出口的话:作为王国政府的一名官员,我觉得自己是富有的,谢谢你。相反地,他采纳了这个建议。他不至于那么不谙世故,可以不交的捐税他还要交。
科斯特勒神甫听了这话很是高兴,还提出了节省翻译费的建议。由于拉丁文翻译收费昂贵,他建议最好签一份Testimonium Pauperatis。
新娘克拉拉·波尔茨尔
“这就是说签一份‘贫困申明’啰?”这两个拉丁词语阿洛伊斯自己能翻译。
对呀,阿洛伊斯心里想,他们离这儿那么远,是不会为奥地利一对男女烦心的。对神甫他是这样说的:“谢谢你的智慧。我从你身上学到了很多,神甫。我想罗马那边会明白,替我的两个孩子找一个合适母亲的举动将成为天主教的美德。那是我想具备的德行。”
“不错,可是我还有意想不到的好事啊。都是好女人,不像你这么高大强壮。”
鉴于上述理由,本申请书之署名人真诚请求排除亲属关系之障碍,慷慨特许为盼。
“有了这份申明,希特勒先生,你就可以免交翻译费了。”
“我希望是这样。”她说。在这样一个至关重要的夜晚,像她这样感觉已经很接近那恶魔的一个母亲,还能怎样想?即使孩子活下来,可以庆祝吗?这个想法会困扰她的婚礼。
“别这么大声,”另一个说道,“我听说这个驼背很凶。”
“哦,这我们知道,”她说,“不过给人留下一个把柄不妥当。”
约翰·奈坡穆克也注意到了室内空气的闷热,以及罗莎莉眼睛里的神情。“赶走那个女仆。”他悄声对克拉拉说,而她只是耸一耸肩。“下一个可能会更坏。”她悄声回了一句。
有人挑逗她,罗莎莉就会圆睁眼睛。她的乳房无可否认长得丰满,这就是个大问题,而且在跳了波尔卡舞以后她的胸部起伏不停。甚至不用看到这些场面克拉拉心里也有数了。阿洛伊斯下一步随时都会去消遣的。今后的那些年月里她都不会忘记今夜,在今后那些伤心的岁月里,今夜怀在肚子里的孩子古斯塔夫,还有后来怀上的两个,伊达和奥托,都要在同一年里死去,古斯塔夫两岁,伊达一岁,而奥托生下只活了几个星期。
约翰娜的女儿算是代表(而且也叫约翰娜),她是一个驼背。见了她,两个海关官员悄悄地说起打趣的话来。“不错,”一个说,“问题是不知阿洛伊斯会不会觉得把她的驼背烫平好运就来了。”
林茨那边过了整整一个月才来回音。林茨的主教不肯颁发特别许可。
音乐响起。弹起了风琴,阿洛伊斯和克拉拉尽力跳起舞来,但是阿洛伊斯两条腿僵硬。值勤站了整整一天,谁也成不了舞厅的大师。
三个星期以后,一八八四年的圣诞节就要来到的时候,罗马批准了特许。但是阿洛伊斯和克拉拉仍旧要等待。婚礼的宗教仪式要等到圣诞节两周以后才能举行。这样的等待让克拉拉很不高兴:到那时她就怀孕四个月,肚子都看得出来了。
“看来是一个大胖儿子。”阿洛伊斯说。
见了科斯特勒神甫,他敬仰地问道:“那么,神甫,下一步怎么办?”
“希特勒先生,你难道不是老被打耳光吗?”
像许多海关官员的婚礼一样,这一天也分为两个部分。正如克拉拉说的那样:“我们在早晨六点钟以前站在圣坛旁边,到了七点钟阿洛伊斯舅舅已经在那里值勤了。等我回到我们的房间天还是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