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伊斯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他真的要把路德处理掉。看样子忠心耿耿的老路德现在就要伤在半夜里溜进他们农场的第一个贼的手里。
它们没有打起来,却都吓坏了。它们都非常害怕对方,而且两只狗都对自己的恐惧感到羞愧难当。它们都用牙齿去咬自己的毛皮,牙齿咬不到新发现的虱子,它们就用爪子抓,它们朝着蜜蜂嚎叫,然后又朝着蝴蝶叫,它们绕着圈子跑,但是决不相扰,它们用撒尿来圈定自己的地盘。
阿洛伊斯因为在最远的地方所以最后一个赶到。他也是第一个和唯一一个冲进打架的狗中间的人。两条狗他都不怕。他非常气恼。它们怎敢打起架来?一个钟头前他告诉路德别出声,好好地坐着。那纯然是目中无人。
这是一条好狗,阿洛伊斯看得出来。要是说到狗,他总是很能领会。他会紧盯着一条凶狠的杂种狗的双眼看,但是因为他对那可怜丑陋的老杂种有瞬间的爱,所以狗通常反应也很好。阿洛伊斯还会跟狗说话。假如狗朝他狂叫几声,阿洛伊斯就会说,“啊,伙计,你怎么能这样跟我说话呢?我喜欢你,我像朋友一样对你。”他甚至懂得用手去摸摸狗的嘴巴以表示友好。他从来没有出过错。假如有百分之一的机会一条狗真的凶到要咬人,这个时候阿洛伊斯也能感觉得出来,然后他就伸出一只手的食指和小指,这两个分开的手指头就像两个尖角一样对着狗,于是狗会继续嚎叫,却不会来咬他。
边喝啤酒边聊天,还真聊出味儿来了。阿洛伊斯决定买下这只牧羊犬。
事情是这样的,它们在初次见面两个小时之后,就厮打起来。全家人冲到院子里,只见它们在地上翻滚,门牙就像鲨鱼的牙齿那么可怕,它们脸上、肚子上都是血。
阿洛伊斯翻过山回家,心里得意扬扬。他早早地就解了拴狗的皮带,要叫它回来就扔树枝,教它站住,命令它坐下,尽管斯巴达学得很快,原先一定已经稍稍训练过了。不过,没问题,这是一条好狗。阿洛伊斯情绪非常好,他差点要与狗练习摔跤了。实际上,他没有这样做只是因为这一步还过早了一点。太好了。狗与人之间很快就建立的爱几乎就是一件称心满意的事,他心里想。
这就是路德。阿洛伊斯就要伸手去拍自己的脑袋,因为盲目地自信,他竟然一点都没有想到两条狗头一回见面会如何相处。
路德因为是一条老狗,所以个头比斯巴达大,大很多,但是它犯了一个大错,因为它步履笨拙,似乎在告诉年轻的狗要靠什么生存。
他大声吼叫要它们打住。说时迟那时快,他赤手空拳拉开了两条狗。他的吼声已经足够了。它们都在地上坐下来,惊呆了,直喘粗气,它们相距两码远,鼻子撕开了口子,脖子上有血迹。斯巴达不停地喘气,仿佛它需要的气就在它舌头里面。路德心里难受。它这么多年的忠心耿耿到头了。它非常痛苦地看着阿洛伊斯,表情如此丰富,阿洛伊斯完全能读懂它的话:“我这么多年来为你和你们家的安全操心,可是你却对我大喊大叫,好像我已经一点都比不上你刚带进来的中途闯入者。”阿洛伊斯差一点就要伸手去拍拍它,并且是亲切温柔地拍,但是这样一来,他要把斯巴达训练成一条完美的狗的计划就会毁于一旦。
随着它们伤口的愈合,直到斯巴达大口大口吃完了碗里的食物,路德还是不肯吃一点。甚至在克拉拉特别注意用两个碗相隔很远分开喂食的时候,这个局面依然继续。而斯巴达会同样贪婪地把第二个碗里的东西吃完。两碗分开放一点都不影响。路德丧失了食欲。
所以,阿洛伊斯见了这条超大的六个月的德国牧羊犬非常高兴,它的大名就叫弗里德里希。它会非常凶狠的。最好还是让它成为只听一个人的话的狗。要叫孩子们即刻明白这一点。就让克拉拉去不满吧。就让小阿洛伊斯去管好自己的事吧。他要自己一个人来给它喂食。他要给它换一个名字。就他所知,普鲁士国王弗里德里希大帝有一个男朋友,倒没有一个情妇。所以也许他不很伟大。而且,他是一个德国人,为什么要在他脸上贴金。他要给这条狗起名斯巴达。一名勇士。任何一名前走私犯妄想在深夜潜入他的农场,也不敢,现在不敢,有两条狗把守着就不敢。你可以用一块肉和一块浸过氯仿的布对付路德,但是斯巴达就会来咬你。
凑巧的是,当时正好有这样一条狗。他认识的一个农民正想要出售一条德国牧羊犬。“它是一窝里最棒的,这就是为什么我这几个月来一直留在身边的缘故,而且给它喂得好好的,真是个会吃的种。你能加班加点地忙活吗?它老在那里吃个不停。这就是为什么我愿意贱卖给你的道理。我被它吃穷了,也许跟我一样,你也会被它吃穷的。那样一来我就可以笑,你倒要哭了。”
这畜生依然龇牙咧嘴,什么都知道、什么都透露的长长的舌头拖在张开的嘴巴外面,直至他们翻过山坡望见了农场。但是现在他仿佛意识到了,而且是那样突如其来,屋子的旁边有一个问题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