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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城堡 作者:诺曼·梅勒 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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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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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又不得不老是在想到底是哪一个同学做了叛徒。也可能四个人都是!他下定决心绝不会再饮酒了。“酒是叛徒才喝的。”他心里这样对自己说。他拿起毕业证书来闻一闻,一定要闻得出是爽身粉的味道。

回到塞基拉太太家,他花了很长时间在洗手盆里把证书擦干净,然后烘干。随后他又把四片纸贴在另外一张纸上。这样他就有已经通过考试的证据了。至于克拉拉那里,他会想出一些理由来向她解释的。

第二年的暑假,克拉拉把波拉和阿道夫带回斯皮塔尔,但是到九月份他又要回到施泰尔去参加法语补考。这一次他考及格了,并且拿到了毕业证书。为了庆祝毕业,他和塞基拉太太家几个新来的房客决定举行一个派对。其中一个男孩带来了从家里拿的四瓶葡萄酒,他非常慷慨大方,把酒拿出来与大家一起喝。“我老爸说过,一年醉它一回放纵一下是不错的。这就是我老爸说的话。只来一回,不可以有两回。”他们都为这个不在场的老爸喝彩。

那天夜里这些学生喝到很晚,结束时阿道夫说:“我今天喝醉了,醉得跟我爸爸过去一个样。”说罢就倒在地板上睡着了。第二天早晨他怎么也找不到他的毕业证书。本来是塞在他的口袋里的,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由于他下午要回家,因此他总得拿一样东西给他妈妈看。假如他拿不出证书来,她是不可能相信他已经获得学位了。想编造一个借口,他心中纳闷,是否可以对她说,他在火车上曾经把这张珍贵的纸摊开要好好地看上几眼,可是由于这天天气炎热,他还把火车上的窗子也打开了。说时迟那时快,一阵风把毕业证书吹走了!可是,他走出房间让头脑清静一下,这才明白过来,这样编造的谎言是通不过的。那一天正好是一个冷天。

于是,阿道夫又回到他再也不想见到的学校,校长却让他等了很久。毕竟那一天是注册的日子。可是,等到校长真的来接待他的时候,只见他打开一个锁着的柜子,取出一个沉重的纸袋。拿出纸袋以后,他说:“你的证书在这里。证书已经被撕成四片了。你很快就可以看到你的证书已经是个什么样子了。”此刻校长两眼直瞪着他。“作为一个学生,他通过了补考很高兴,要庆祝一下,这是一回事。他自己可以认为也许他已经朝未来跨出了可贵的一步。可是,希特勒先生,假如是纵欲狂饮,喝得烂醉如泥,最后做出卑鄙的勾当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他朝阿道夫直摇头,“从你脸上依旧缺乏认识的表情我可以看出,你连你自己忘乎所以做出的低级趣味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克拉拉设法把阿道夫转到离莱昂丁十五英里的一个叫施泰尔的小城读书,就这样把问题解决了。到了那边,他才可以读完实科学校的课程。现在有了抚恤金,克拉拉也租得起一个房间给阿道夫,用不着拿钱出来给他每天乘火车来回。于是,从星期天晚上到星期五下午,阿道夫就住在一个女人家里,她同时还收了另外四个学生寄宿。塞基拉太太要做的事就是保证她的房客吃得还好,并且完成他们的功课。阿道夫总是对她恭恭敬敬称呼,然后就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去,在里面读书、画画。然而,他在施泰尔实科学校的成绩并不比在林茨的学校好,到了学期结束的时候,法语课又不及格了。一九零五年的秋天,他要想毕业,又要去参加法语补考。

在上一个学年里,她只不过是一个每天给他们做吃的,每个星期给他们换洗被子的女人。现在她已经成了一个难得的、体谅人的人了。在痛苦煎熬中,他问道:“那我该怎么办呢?”

“哦,妈妈,我拿到证书两眼盯着看,越看越觉得终于明白,你为我做出了多大的牺牲,而我又是多么的不懂事。结果我把毕业证书撕了,免得像小孩子一样号啕大哭。”没错,阿道夫心里想,这样对她说问题就解决了。

使他的情绪越加糟糕的是,他心中不得不纳闷,校长又是怎样发现的。只有一个解释,和他一起喝酒的四个学生中,一定有一个人把东西捡起来交到校长那里了。可这个人又是谁呢?他不想查出这个人来。这样当面质问将会使他更加丢脸。假如干这坏事的人是那两个个子比他大的人又怎么办?那是非常可能的事。

“啊,”她说,“到学校去把事实真相跟他们说清楚。他们也许会非常不高兴,但是他们一定会再给你一份的。”

阿道夫点头应允。这时候他想起来了。没错,他拿这份证书去擦屁股了。他想起那一刻来了。他当时内心充满了多么扬扬自得的情绪!他的那几个一起喝酒的同学为他喝彩。他的屁股现在比所有那些课堂上的胡言乱语优越得多。

到了第二年即一九零四年的五月,除了又是一连串不怎么好的成绩之外,阿道夫的法语课还不及格。所以到秋天的时候他还要参加补考。补考倒是及格了,可是施瓦姆先生这件事,校长还是不肯原谅。即使阿道夫·希特勒还想在实科学校读最后一个学年,校长说了,这最后一年也不能在林茨读。阿道夫针锋相对,他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我决不允许这所学校再来损害我的智慧。”

准备与塞基拉太太告辞的时候,他与她说起了他的心事。塞基拉太太劝他不可以欺骗他的妈妈。“这是不可以的,”她说道,“假如她相信了你编的谎话,你心里面会有多愧疚啊。要是你妈妈发现你说的是谎话,事情就更加糟糕了。”

我在这里非得说明,自从阿洛伊斯去世以来所发生的事情,从来没有一件是如此接近违背阿道夫关于个人傲慢自大的认识的。然而,我在他对于自己的幻觉周围修筑了如此牢固的保护性栅栏,以至于这件事也没有变成一个灾祸。

现在这一幕情景越来越像他当时站在抓住他抽烟的大鼻子教士面前的情形。“先生,我做了什么?”他终于说出来,“请您告诉我,好吗?”

“亲爱的希特勒先生,你不用请我告诉你。你拿这个文件,在上面擦污物!”他厌恶得双手发抖,同时把这个纸袋递给阿道夫。“我简直无法相信我们学校会有哪个学生竟然会做出这样无人性的事来。我劝你最好还是想一想,恐怕你这一生永远也学不会控制自己的邪恶冲动。要不要由我来写一封信给你的母亲?不,我不写。她也许是一个好女人,不该让她难受得无地自容。相反,你应该对我发誓,从你离开这个办公室的那一刻开始,我绝对用不着再看到你的这张脸了。你一定要保证做到,你人还在这所学校的围墙之内,切不可打开这个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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