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原第58章)
人生或因祸而得福,或因福而致祸,或因利而受害,或因害而获利。春秋时阳虎在鲁国专权作乱,鲁君命令国人紧闭城门逮捕他,捕得者受重赏,放走者当重罚。城门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阳虎绝望地准备举剑自尽。守门人制止说:“何必如此灰心呢?人生的路还很长,我放你出去吧。”阳虎这才有机会突破重围,他急忙提剑倒戈而逃,守门人将他放出来时,他反而以戈刺伤了放走他的守门人。放走他的守门人埋怨说:“我与你无亲无故,因同情你才让你逃走,为此我犯下死罪,你不感激我也罢了,反而还以戈刺伤我,这真是天降下的灾祸呀!”后来鲁国国君听说阳虎逃出了重围勃然大怒,打听他是从哪个城门逃走的,让负责安全的人逮捕放走他的守门人。结果受伤者有重赏,未受伤者定重罪。放走阳虎的守门人身负重伤,一时成了不怕死的英雄,这次他真的因祸得福了。
前不久报上载了这样一则新闻:湖南省某市一个工人家里养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在高考中名落孙山,亲戚朋友都斜着眼看他,他的父母也认为这个孩子的前程算是完了。接着他很长时间又没有找到工作,成了社会上通常所说的那种“待业青年”,人们把他看成家里和社会上的“多余人”。小儿子在高考中一举高中,被北京一所名牌大学录取,成了社会和家中的宠儿,父母把他视为掌上明珠,家里的一切都向他倾斜。然而,几年后他们弟兄两人的结局却出人意料之外:哥哥待业两年后在一家皮鞋厂做临时工,由于他工作勤奋和技术日渐熟练,被聘为车间主任,后来这家皮鞋厂因经营不善连年亏损,在全厂职工大会上他勇敢地承包了这个厂,不仅使这家濒临破产的工厂起死回生,生意越做越大,产品还远销国外,如今他已是远近闻名的企业家和大亨。恰好是高考落榜给了他沉痛的教训,使他意识到自己面前的人生道路并不平坦,社会上的白眼使他特别渴望经济的独立与人格的尊严,这些都成了激发他向上的动力。弟弟开始时的人生道路太顺了,父母亲戚的宠爱,同学朋友的恭维,使他逐渐飘飘然起来。上大学以后怕吃苦,爱虚荣,讲排场,经常上舞厅追逐异性,为了自己生活得潇洒,为了在女友面前摆阔气,他大把大把地挥霍父母的血汗钱,而且多次在校内外偷窃行骗,最后被公安部门拘留,学校也开除了他的学籍。
《淮南子·人间训》中讲了这样一则故事,说的是北方边疆地区有一户人家,他儿子的马跑到胡地去了,左邻右舍怕他失马伤心,都上他家来安慰他,想不到他的父亲满不在乎地说:“马跑到胡人那边去了当然算是遭灾,但谁知道这不是福的前奏呢?”果不其然,几个月后那匹跑失了的马带了几匹胡人的骏马回来。邻居们听到消息后都来道贺,他的父亲脸上没有半点兴奋之色,只是淡淡地说:“怎么知道这不是祸呢?”后来事情的发展被他不幸而言中,因他家中有很多良马,他儿子又好骑射,一次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跌跛了腿。邻居们见此情景又上门来看望他,可是他好像并不为儿子摔残废了而难过,反而无所谓地说:“怎么知道这不是福呢?”一年后,胡人大举入侵,村中的健壮青年都被征去打仗,战争中打死打残十之八九,他儿子由于跛足的原因得以留在家中,弟兄几个只有他独享天年。
有“道”者并不能保证自己无祸,但能保证自己不招祸,不能肯定自己必然有福,但能肯定自己努力创造幸福;祸来了并非所求,所以他们处穷而不忧伤,福来了也不是求其所成,所以他们得志而不炫耀;总是反省自己是否努力奋斗了,但从不在乎自己将来的祸福穷通。
祸与福实在是循循相因、连皮带骨,所以遇上灾祸用不着垂头丧气,交上了好运也别趾高气扬。
祸福的循环没有定准,没有人知道它的究竟。
我们一般人通常对于一件事物,只能看到它的已成之局而不能预料到它的将成之势,好就是好,坏就是坏,祸就是祸,福就是福,很少人能从事物的正面看到它的反面,在好事中发现坏的根苗,在坏事中看到好的预兆。其实,灾祸中未必不藏着幸福,幸福中说不定潜伏着祸根。
常言说:“祸与福同门,利与害相邻。”佛门对此好像也持有相同的看法,《大般涅槃经·圣行品第七之二》中载:某天一女子进入他人住宅,主人见她容貌华贵艳丽,便殷勤地问道:“请问女子姓甚名谁?是谁家淑女?”那女子从容答道:“我身就是‘功德大天’,我所至之处能随之带来种种金、银、琉璃、珍珠等珍宝。”主人一听说她能带给自己金银财宝,马上便烧香、散花、供奉、礼拜。这时门外又站着另一女子,衣服又脏又破,模样奇丑无比,主人正在兴头上忽然看到如此丑陋的姑娘觉得十分晦气,便不耐烦地问道:“门外站着的姑娘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丑姑娘回答说:“我的名字叫‘黑暗’,我所到之处能让主人家的一切家财全都倾家荡产。”主人听后连忙操起利刃威胁说:“你这个倒霉鬼还不快滚,当心我要你的命!”丑女孩不慌不忙地说:“你也真是蠢到家了。你家中这位靓妹子就是我姐姐,我与姐姐进退与共,你若赶我走,也就是赶我姐走。”主人进屋问“功德大天”女子,这位靓妹子证实了丑姑娘的话:“她的确是我妹妹,她与我总是形影不离。”主人这才意识到在得到金银财宝的同时也将失去金银财宝,祸与福原本就相伴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