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既然不可言说、不可思议,自然也就不能给它命名,因为名称来源于事物的性质和形状,而“道”其外既无形状,其内性质又不可规定,甚至它压根儿就无所谓内与外,这样永恒不变的“道”就不能被冠以名称。当我们思议、言说某物时,该物就成了我们思议言说的对象,就成为与思议、言说者相对的客体;当我们给一物命名时,该物便被固定为“此”而非“彼”。一成为主客相对的一方,一分出“彼”与“此”,无论是“主”“客”还是“彼”“此”都受限于具体的时间与空间;落入了时间就必有久暂的变化,框入了空间就必有大小的不同,而有了久暂之分与大小之别就不可能永恒和无限,所以,还是别枉费心机去言说“道”或称述“道”吧。
(参见原第1章)
作为万物的生成者和宇宙的本源,“道”并不是万物之中的某一类或某一个事物,其包蕴至大,其外延至广,我们不可能用文字来规定它,也不能用语言来表述它。一经文字的规定或语言的表述,也就失去了“道”之所以为“道”,因为文字规定和语言表述必定要“指事造形”,形而上的“道”便变为形而下的“器”,便成为可视而见、可听而闻、可察而知的具体事物,而某一类具体事物当然不能生成万物,不能成为宇宙的本源,也不能成为促使万物运动变化的规律。
我们常从“无”处了解“道”的精微奥妙,从“有”中观察“道”的广大无边。“无”和“有”二者同源而异名,它们都非常幽深玄妙,幽深而又幽深,玄妙而又玄妙,因而是一切变化的总门。
“无”是万物之始,“有”为万物之母,而“有”又来于“无”。万事万物的形成必有它最先最早的源头,这里所谓“最先最早”不是时间上的“最先最早”,而是指逻辑上的“最先最早”。我们如果把“有”生于“无”理解为天地初开之时,既没有物体也没有形象,茫茫宇宙是一片空虚,然后从这片空虚的“无”中生成出万事万物(“有”)来,那么“无”和“有”都统进了“先”与“后”这张“时间”的大网中。“时间”这张大网中的一切都不会永恒不变。上面已经说过任何事物都是有名的,“道”不是任何一类或一种事物,它无形无名因而也就是“无”。“无”或“道”永恒不变,它超越时间与空间。我们说“有”生于“无”,是在逻辑上肯定“无”或“道”作为一切存在的始基与本源。为什么说“有”是万物之母呢?“道”作为潜在的无限可能性是“无”,作为能生成万物实现万有而言又是“有”。“无”言道之体,“有”言道之用。
可以用语言表达出来的“道”,就不是永恒不变的“道”;可以通过语言说出来的“名”,就不是永恒不变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