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不天天想着争名争利,你在天下可能就没有对手;假如真的是与世无争,天下就没有人会和你相争。有道是:
有能力却不自我表现,反而更叫别人佩服;认识了真理却不自以为是,反而更能使自己出头;做了好事却不自我夸耀,反而更能显示你的功德;满腹才华却不恃才傲物,人家反而对你更加敬重,反而更要推你为首领。
(参见原第22章)
在这充满残酷竞争的时代,人要有竞争力才能在社会上和单位里领导别人而不被别人领导,商品要有竞争力才能占领市场而不被挤出市场,企业要有竞争力才能吃掉别人而不被别人吃掉——这似乎已成为全社会的共识。因而厂家都希望顾客相信自己的产品“价廉物美”,让产品成为市场上的“抢手货”;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强壮聪明,在学校里排名第一,在社会上没有对手,在工作中独领风骚。可是,世事并不总是天随人愿,商品“价廉物美”绝非像广告上胡吹的那样容易,要真的“价廉物美”势必要减少厂家和商家的利润,孩子更不是家家的都聪明能干。因此,狡猾的厂家和商家就用铺天盖地的广告夸大商品的“好处”,聪明的父母都要自己的孩子学会“推销自己”,不但要尽力把自己的聪明才智展露出来,甚至还要孩子学会为自己做虚假“广告”——让自己无知而显得有知,让自己无才而看似“天才”。
韩非子说上古之世人民少而财货多,大自然提供了丰富的野果和兽肉,丈夫不必下田耕种也不会挨饿,遍地都很容易找到又轻又暖的兽皮,妻子不用上机纺织也不至于受冻。不劳而食足,不争而愿从,人与人之间的竞争也就无从谈起。进入文明社会以后,人有五子不嫌多,其子又各生五子,祖父还健在的时候便有二十五孙。人民多则财货寡,耕作勤却供养薄,虽倍赏重罚仍不免于争夺。
君若无心同人竞,天下谁与子争先?
如今我们日常生活中虽然很少见到明火执仗的厮杀,但激烈的竞争却无所不在:政客们忙着争权,商人们忙着争利,文人们忙着争名,连小学生也争着进快班或上名校,因而官场、商场、文坛和学校无一不变为战场。
何苦要亟亟于求“全”求满?何苦要迫不及待地自夸自炫?何苦要处心积虑地争强抢先?不就是为了在单位里捞点蝇头微利,为了在社会上争那点蜗角虚名吗?有“好处”就想捞、见风头就想出的人,最令人厌恶,最招人忌恨,大家就得让他一辈子捞不到“好处”,让他一辈子也不能得意出头。
只要一心存争竞,友人马上就成了对手;只要一想逞强,满眼便都是敌人。
晚近生物学家达尔文的“进化论”风行后,妇孺都讲物竞天择、弱肉强食。经济学家马尔萨斯也认为地球上人口以几何级数增长,生活资料仅以算术级数增长,有限增加的生活资料,养不活无限膨胀的人口。谁不珍惜自己的生命?谁不希望自己富有?可社会财富又只允许少数人如愿以偿,大多数成员只得贫穷潦倒。强悍狡诈者因多占而富贵,势单力薄者因少得而贫穷。这样,残酷的竞争就在所难免:从暗中的勾心斗角到公开的明火执仗,从斗智的拉帮结派到斗力的战场厮杀,其目的不是争权,便是夺利,或者二者都是。
委屈自己反而能使自身得以成全,枉屈自己反而能使自己得以伸展,谦让少取反而能使自己多得,贪婪多占必定要使自己困窘迷惑,这就像那些地势低洼的池塘反而雨水盈满,又像那些凋零的树木和敝旧的事物反而有可能重现生机。
然而,想征服天下的人必定要成为天下的公敌,终将为天下人所唾弃,如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德国纳粹和日本侵略者;想爬在众人头上的人必定为众人所憎恨,终将被众人踏在脚下,如我们司空见惯的那些可悲的奸猾之徒;想争赢天下的人就是天下人的对手,终将被天下人斗输,我们何曾见过永远称雄天下的拳王?何曾见过每次选美都夺冠的“花魁”?
道德高尚的人处处委屈自己,时时戒贪而少取,他们的一言一行都成为天下的楷模,一举一动都成为人伦的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