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说“反”的运动变化是“道”之体呢?“道”无定体而唯变是体,只有“大道”运动变化才大化流行。同样,“道”无定用而唯化是用,只有在“道”的运动变化中万物才生生不息。
(参见原第40章)
“物极必反”这一现象普遍存在于自然与社会之中:天上“日中则移,月盈则亏”,地上“花开则谢,叶绿则枯”,人间“乐极生悲”“苦尽甜来”,事物“木强则折,物壮则老”,国家“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我们在前文曾经说过:万物都在蓬勃生长,我们从此看出它们循环往复;万物尽管变化纷纭,最后又各自返回它们的本根。
“反者道之动”深刻地揭示了有“反”才有“动”这一本质规律。英国诗人布克莱在《天堂与地狱的联姻》中也说:“没有‘反’便没有‘动’,没有矛盾便没有发展:吸引与排斥、理性与能量、爱恋与憎恨,没有这些就没有人的生存。”岂止人是这样,万事万物又何尝不是这样呢?没有“反”就没有“动”,没有“动”就没有万物的生生不息,就没有大地的四季更替,就没有树木花草的“一岁一枯荣”。
“反”既是“道”运动变化的存在本体,那么“反”的内涵是什么呢?
“反者道之动”之“反”一字而融贯正反两义,兼赅“反”意与“返”意,现在我们来分述“反”所兼容的正反内涵。
我们何不运用这一规律来指导自己为人处世呢?想要收敛的东西不妨先让它扩张,想要削弱的对象不妨先让它增强,想要废弃的东西不妨先让它兴盛,想夺取的东西不妨事先施与,自觉地引导事物向其反面转化,最终完满地实现自己的主观愿望。
由于事物无成而不毁、无往而不复,总是向自身相反的方面发展,所以“委曲反而能保全,弯曲反而能伸直,低洼反而能注满,破旧反而能生新,少取反而能多得,贪多反而会迷惑”。
“反者道之动”之“反”所蕴含的正反之“反”,主要强调天地万物普遍存在的内在矛盾,正是由于万物自身存在着对立面,才引起万物常生常灭、自生自化的运动。如“道”自身就是“无”与“有”的统一,就其无形无名而言它是“无”,就其生成天地创造万物而言它又是“有”。借用黑格尔的辩证法术语来说,当“道”处于潜在的无限可能性时是“无”,而“无”这种扬弃了所有规定的抽象同一性,其自身又潜在着各种差异性,由于内在矛盾的运动变化,潜在的各种差异性得以展开为现实的多样性,现实的多样性呈现于我们眼前,就是大家天天耳闻目睹的鸟语花香、高山流水、楼台亭阁、珍奇野兽等万事万物。“反”或者说矛盾无处不在:人有老与少,家有富与贫,国有治与乱,地有远与近,色有黑与白,水有浊与清……
“反者道之动”指“道”之体,“弱者道之用”言“道”之用。“弱者道之用”倒不难理解,而“反者道之动”可就难以阐明。
“反者道之动”之“反”所蕴含的返回之“返”,其主要内涵是指万事万物的矛盾运动总是向其相反的方向转化,“终而复始”,“否极泰来”,也就是那条家喻户晓的成语所说的“物极必反”。
很少人窥见此处所谓“反”的奥妙,对它的解释不是失之片面便是流于肤浅,要么只是把它释为正反之“反”或违反之“反”,要么只把它训为返回之“返”或往返之“返”。这两种释义的意指又正好相反,前者之“反”指其“违”或“逆”,后者之“反”指其“归”或“还”。一“反”字而生出相反二义,注释家们又各执一义互不通融,真的是“东向而望不见西墙,南向而视不睹北方”,训释“反”义变成了割裂“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