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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锋 作者:威廉·萨默塞特·毛姆 英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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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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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为什么不一走了之呢?”

她说这话时,心跟着一沉。拉里思索了好一阵子才回答。

“我陪你走到药妆店那里吧,”伊莎贝尔说,“刚刚想起来要买个东西。”

“他倒下来,没了气息。他才二十二岁。他原本都盘算好了,战后要娶一名爱尔兰女孩为妻。”

两天后,我去向布雷德利太太与艾略特道别。他们正坐着喝茶,我才进门没多久,伊莎贝尔也跟着进来了。除了聊到接下来的行程,我也感谢他们这段时间的热忱招待,后来看时间差不多了,我便起身准备离开。

“一定的。”

“‘你怎么了,帕西?’我问。

“我觉得他好像在为什么事苦恼。”

“就像你说的,没什么不好,我只是碰巧对赚钱没兴趣。”

“跟我说嘛,拉里。”

“对不起,我也没有办法。”

“拜托,拉里,别人会以为你疯了。”

“我很爱他,只希望他快乐。而且就算他真的远走高飞,某种程度上其实值得庆幸,我希望他离开被人指指点点的环境,这不只对他好,对我也好。我不能怪旁人说他不会有出息,我既讨厌这种批评,却又生怕被他们说中。但拜托不要说我善解人意,我一点也不晓得他想要什么。”

这番谈话给伊莎贝尔的冲击太大,她说着说着,也越来越激动。讲完之后,她楚楚可怜地看着我。

“我也爱你啊,伊莎贝尔。”

“艾略特舅舅说过,你的观察力常常让他十分佩服。他说没什么事情能逃过你的眼睛,还说你身为作家最大的优势,就是见识很广。”

“我找不到可以跟我谈这件事的人。妈妈只从她自己的角度看事情,希望我未来的生活能有保障。”

“没什么不好吧?”

“你说得没错。阿默尔和斯威夫特两家公司会推出更多优质的肉品,麦考米克公司会制造更多厉害的收割机,福特公司会生产更多高性能的汽车,大家都会越来越有钱。”

“亲爱的,我们就别自欺欺人了。你现在的生活根本容不下我。”

“别哭嘛,亲爱的,我不想弄得你难过。”

他轻笑了两声。

“‘唉,累死了。’他说。

“这也没关系,你可以去律师事务所或念医学院啊。”

“比如什么?”

“我也曾想过。我本来想去学当木匠或是修车。”

离去前,布雷德利太太对我说:“下回见到玛格丽特王后,请代我向她问安,好吗?”

“没什么,”他对她露出苦笑,“独自一人在天空飞的时候,有很多时间可以思考,很容易产生怪念头。”

“艾略特舅舅真是大嘴巴,他那时说要去黑石饭店找你聊聊,我就猜到他会把事情都跟你说。”

“那有什么关系呢?”

拉里抽着烟斗,苏姗等他继续说下去。

她深深叹了口气,离开他的臂弯,稍微坐开了一些。

“也许要一年,说不定要两年。”

一路上,伊莎贝尔一语不发,我不知该聊什么,便也跟着保持沉默。进了药妆店后,我们找了张桌子坐下,椅背和椅脚都由弯曲的铁丝组成,坐起来不大舒服。我点了两份冰激凌汽水。柜台前有些人在等结账,还有两三对坐在别桌,不过都忙着自己的事,基本上没有人会打扰我们。我点了根烟,静静等候,伊莎贝尔一脸满足地吸着长吸管,感觉得出来她颇为紧张。

“什么念头呢?”

她停顿了一会儿,神情若有所思。

“我也无从得知。有时候,小事也会产生很大的影响,端看当时的处境和心情。我记得有次参加万圣节,就是法国人所称的死者节,前往某个村庄的教堂做弥撒。德军第一次入侵法国时,还曾经骚扰过那个村子。教堂里挤满了军人和黑衣女子,墓园里是一排排小小的木十字架。弥撒进行的时候,气氛哀戚庄严,在场的众人不分男女都频频拭泪。我当时觉得,也许长眠于地下的死者比活人还要幸运。我把感想告诉一位朋友,他问我是什么意思,我也无法解释,但看得出来他把我当成十足的傻瓜。我还记得,某场战斗过后,许多法军的尸体层层交叠,好比木偶剧团破产后剩下的提线木偶,不再具有任何利用价值,被胡乱丢在灰尘满布的角落。当时我有个念头,跟拉里对你说的一样:死人完全就是死透的样子。”

“你觉得我做对了吗?”

她的声音颤抖,双眼噙着泪水。

“我刚加入中队的时候,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很怕表现得不如别人,但他老是会说些好话,让我能恢复自信。他很轻松地看待战争这件事,也不恨德国鬼子,可是他喜欢打仗,所以只要能打仗,就觉得快活得不得了。在他眼中,打下德军一架飞机,不过就是恶作剧成功。他凡事都横冲直撞、不受拘束,也不知轻重,但十足真性情,想不喜欢他也难。如果朋友需要钱,他就算身上只有一毛钱都会大方出手,而借钱时也同样不跟你客气。我有时候难免寂寞、想家或害怕,他那张丑脸就会堆满笑容,说些中听的话,让人心情好起来。”

“‘我好好教训了跟在你后面的浑蛋。’他说道。

“现在的你跟去法国之前的你,完全判若两人。”

“死人完全就是死透的样子。”

他望着她,眼中尽是忧愁。

小两口开心吃着午餐,享受着美好的相处时光,伊莎贝尔倒了杯咖啡,拉里则点起烟斗。

我已无力再去撇清自己其实不认识王后,不假思索就说当然没问题。

“亲爱的,别傻了,没钱怎么活啊。”

我们走到街上后,伊莎贝尔侧头对我笑着。

“闲晃吗?”

“你过得不开心吗,亲爱的?”

“我只知道艾略特转述的那些。”

“我不希望把人生花在买卖债券上头。”

两人再度一言不发。伊莎贝尔终究先开了口,她长叹了口气。

“嗯,我想先去趟巴黎。那里我一个人也不认识。没什么人会干涉我。我在军中休假的时候,去过巴黎几次。虽然还不晓得为什么,但我总觉得到了那里,脑袋里再混乱的思绪也会变得清晰起来。说来也蛮好笑的,好像在那里就能自由自在地整理自己的想法。也许可以找到未来的方向。”

“当然。”

“你说自己不了解拉里,其实并不奇怪,”我说道,“因为我敢肯定他也不懂自己。他不谈自己的目标,可能是因为根本没有明确的目标。不过嘛,我对他的了解也不多,这只是我的臆测:他有没有可能在寻找什么,但是并不清楚自己要什么,甚至也没把握找得到?也许他在战争期间的遭遇,让他无法获得平静。你觉不觉得,他可能在追求某种虚无缥缈的理想?好比天文学家想寻找一颗星体,而它唯一的存在证据就是数学上的计算结果。”

伊莎贝尔大吃一惊。

“我倒觉得其他特质还比较有用,”我自嘲地说,“比如天分之类的。”

伊莎贝尔把这话思索了一遍。

她的语气透露一丝焦急。

“他个头不高,有一头红发,爱尔兰人,我们管他叫帕西,”拉里告诉苏姗,“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精力充沛的家伙,简直就是生龙活虎。他的脸长得怪模怪样,笑起来也挺古怪,平常只要看到他,想不笑出来也难。而且他有种大无畏的魄力,完全不顾后果,什么不合常理的事都做得出来,常被长官叫去臭骂一顿。他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就连打仗时差点丢了小命,都可以笑得合不拢嘴,好像是什么天大的笑话。不过,他非常有当飞行员的天分,在天空中既沉着又机警。我从他身上学到很多东西。他大我几岁,所以很照顾我,但其实说来有点滑稽,因为我足足比他高六英寸,如果打起架来,我绝对可以一拳把他撂倒。有一回在巴黎,他喝得烂醉,我因为怕他闯祸,就真的把他给打昏了。

“没错,”她露出浅笑,但一闪即逝,她盯着我瞧,神情严肃地说,“你觉得拉里的为人怎么样?”

“我们来讲讲道理。男人一定得工作,拉里,这是自尊问题。美国还是年轻的国家,男人有责任参与国家的各种活动。亨利·马图林前几天才说,我们全新的时代正在展开,未来将远远超越过去的成就。他说国家未来的发展无可限量,到了一九三〇年,我们就会成为全球最富有也最强大的国家。你不觉得听起来振奋人心吗?”

“我很想这么做,可是没办法。虽然不太想承认,但我真的觉得,没有我在身边,他会比较自在。如果尼尔森医生说得没错,他受到之前创伤的影响,那么换个环境,找个感兴趣的事,应该可以帮助他复原。等到他找回内心的平静,就会回到芝加哥,像其他人一样进入业界,况且我也不想嫁给成天游手好闲的人。”

“那也不是我想做的事。”

“还是别说的好,毕竟那只算小事。”

“他们也没有对他不好,拉里的个性很讨人喜欢,只是他们都把他当成笑话来看,动不动就开他玩笑,只是让他们不爽的是,他总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每次都一笑置之。你晓得我们现在的情况吗?”

“直接说吧,亲爱的。”他说道,眼神透露着笑意。

“拉里,你这样我真的很为难啊。”她叹了口气。

“那是你唯一能做的了,但更重要的是,你对他真的很温柔、很大气,又善解人意。”

“没有啊,”他微笑着答道,“唯一让我不开心的事,就是自己害你不开心。”他厚实的手有力地握起她的手,令她备感亲昵,不得不紧咬嘴唇,以防自己哭出来。“我想在下定决心之前,应该很难真正定下来。”他语带沉重,迟疑半晌又说,“这很难用言语表达,每次想说出口就觉得丢脸,不免扪心自问:‘我是哪根葱,干吗为这些有的没的烦恼呢?或许因为我是自大的讨厌鬼吧。追随前人走过的路,然后随遇而安,会不会比较好?’然后回头想到自己的伙伴,不到一小时前,还跟你有说有笑、活力十足,如今却成为一具冰冷的遗体。一切都这么残酷,毫无意义可言。你不禁会想问自己,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人生究竟有没有意义,还是只能可悲地任凭命运摆布。”

伊莎贝尔恢复镇定后,露出灿烂的笑容。

“模煳的念头,”他笑着说,“没逻辑又杂乱的念头。”

“然后艾略特舅舅只注重社会地位,我自己那群朋友,我是说跟我同辈的朋友,都认为拉里没什么用,听了真的很难过。”

“你觉不觉得,如果找了份工作,这些想法说不定会自己理出头绪,到时就晓得怎么回事了?”

拉里坐到伊莎贝尔身旁,揽着她的肩膀。他语带温柔,让她无法再武装下去,眼泪就此溃堤,但不久她便擦干了泪,勉强挤出笑容。

“这很正常啊,毕竟你也知道,军中发生了好多事。”

“‘噢,没事,被子弹打到了。’

“你在说什么啊?”她问道,语气慌乱。

那天伊莎贝尔一觉醒来,瞧见外头天气晴朗,便打电话给拉里,说她母亲请她去玛文办点事情,希望拉里能载她一程。她母亲要尤金放进篮子的那壶咖啡里,她还特地加了杯马丁尼。拉里的小敞篷车是最近才买的,他为此得意不已,而他又爱开快车,一路上高速前进,两人都备感兴奋。抵达之后,伊莎贝尔开始量帘子的尺寸,拉里则在一旁负责记录。之后两人在台阶上吃起午餐,位置刚好可以让人遮风,并沐浴在初秋的暖阳之中。这栋房子位于泥巴路上,少了新英格兰旧式木板房的优雅,充其量只称得上宽敞舒适,但从门前台阶放眼望去,只见黑顶的红色大谷仓、成排的老树,远处则是棕色田野,颇为赏心悦目。纵然风景缺乏变化,但耀眼的阳光伴着年岁的余晖,显得亲切宜人。一大片原野在面前展开,竟教人激动起来。冬季时一定寒冷苍凉,盛夏则势必焦炙难耐,而唯有此刻莫名地动人,广袤的景色似在召唤灵魂前去探险。

听拉里说话,很难不受感动,他的声音婉转悠扬,有些欲言又止,仿佛勉强自己说出了宁愿放在心里的话,既沉痛又真挚,伊莎贝尔一时之间开不了口。

“有时候我觉得他好奇怪,好像梦游到一半,忽然在陌生的地方醒来,不晓得自己身在何处。战争还没发生的时候,他再正常不过了,他的一大优点就是对生命抱有热情。他以前吊儿郎当、开朗无比,是大家的开心果,个性体贴又幽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像换了个人似的?”

“那我就会重十美国人务实的精神,承认事情行不通,回到芝加哥,有什么工作就做什么工作。”

“我想也是。”我微笑以对。

他专注地凝望着她,仿佛想一窥她内心深处。她浅浅笑着,好隐藏此刻紊乱的情绪。

“我有事情想跟你说。”她忽然开口。

“所以你不想当我的未婚妻了吗?”

“前天晚上在萨特思韦特家,为什么你会提到拉里的事情?”

“那你想做什么呢?”

“嗯,是为了你啊。”

“唉,拉里,别逗了,我们在谈正经事呢。”

“就这样吗?”

“可以听我说说我们去玛文发生的事吗?”

伊莎贝尔咯咯笑着。

“是啊。”他笑着答道。

“闲晃吧。”他语带平静。

“应该会吧。再怎么努力装作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依然无法完全不在意。而且如果舆论并不友善,导致你内心也产生敌意,到头来只会觉得更烦。”

“你真以为我是傻瓜呀,宝贝?如果你妈妈真不知道客厅窗户的尺寸,我把脑袋给你。你要我载你来这里,想来也知道有其他原因。”

“对我当然有关系。”

伊莎贝尔天生感性,泪水又充满了双眼。

我和伊莎贝尔谈话后的第二天,就动身前往旧金山,准备在那儿搭船到远东。

她的眼中浮现出淡淡笑意。

“你喝得下冰激凌汽水吗?”她问道。

“是他的内心吧?可能他有点怕面对自己的真心,虽然隐约看到未来的志向,却不敢去相信真有其事。”

“说不定我只是想和你独处一整天啊。”

她颤抖的双唇勉强挤出微笑。

“这很自然啊,不是吗?”

由于成长环境的缘故,伊莎贝尔从小就接受了大人灌输的价值观。她不会想到钱的事,因为生活向来都是衣食无缺。不过,她仍然能凭直觉认为钱很重要,钱象征着权势和社会地位,男人赚钱天经地义,人生本来就该为此努力。

他呵呵笑出声。

“没关系,也可能不会那么久。你打算去哪儿呢?”

“我还有些积蓄,所以才有办法做想做的事。”

“噢,都是一些稀松平常的事。我在军中最要好的朋友为了救我,牺牲了自己的性命,要放下这件事真的很不容易。”

“少胡说了,我的意思是我愿意等。”

“如果我们俩暂时分开,会不会好一点?”

“直接说什么?”她问道,尽可能一脸无辜。拉里扑哧笑了。

“的确很热血。”

“也许你的内心晓得,只是理智上无法了解,”我微笑道,“为什么你不立刻嫁给他,跟他一起去巴黎呢?”

“说什么不想让我难过,但你真的弄得我很难过啊,你知道吗?我好爱你。”

“你一定有办法的。”

“我以为你会感兴趣,因为我忽然想到,你可能不大了解他所谓闲晃的意思。”

“格雷一定非常失望吧。他本来很期待跟你一起工作。你也的确应该找份正职了,拖得越久越不好找。”

我不希望读者认为好像我在搞神秘,故意不说在战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导致拉里性格大变,然后在适当时机让这个谜团揭晓。其实他应该没跟任何人说过。不过多年后,他向我们共同的朋友苏姗·鲁维耶提到了那名舍身救他的空军弟兄。这是苏姗跟我说的,所以我只能把她用法语说的内容翻译过来。拉里和中队另一名男孩创建起深厚的交情,苏姗只知道他的绰号,因为拉里总这么称呼他。现在看来,这绰号还真是讽刺。

“我只见过他三次,感觉是个很不错的孩子。”

“他的脸色惨白,表情忽然变得狰狞。他这才察觉到自己快死了,以前连想都没想过死亡这回事。他瞬间坐了起来,笑了两声。

“也不尽然,这真的很难说,你也知道,我对他的认识不深。当然了,他长得好看,待人谦和,温柔又亲切,这类气质很吸引人。而且他年纪轻轻,竟然这么耐得住性子,跟我在这里遇到的其他男孩子很不一样。”

我将伊莎贝尔的说法在此转述,部分是根据回忆,部分则凭想象改写。但她和拉里当时谈了许久,肯定有许多内容我无法详述。我猜一般人在这类场合除了很容易言不及义,同样的事情还会一说再说。

“万一你找不到呢?”

“毕竟我也认识他好多年了,平时他最爱讲别人闲话了。”

“这样的机会对年轻人来说难得一见,可以打造国家的未来,你难道不觉得很光荣吗?去闯一闯嘛,一定会很棒。”

“我们以前常耍点小把戏,以便能一起休假。在巴黎的时候,他玩得可疯了。我们开心到不行。一九一八年三月初,我们本来早安排好休假,准备大玩特玩一番。放假前一天,上头派我们去敌军上空侦察,然后回报敌情。忽然间,我们被德国战机袭击,还搞不清楚身在何处时,我们已经在空中和敌军交战。我被其中一架敌机尾随,但我先下手为强。我正准备确认对方是否坠机时,眼角的余光瞄到另一架敌机紧跟在后。我急速下降,想要躲开,但它瞬间就追了上来。我心想这下完了,但就在这时候,我看到帕西像闪电一般压制住敌机,狠狠地朝它射击。敌机自知吃不消,忽然转向离去,我们也开始往回飞。我的机体受损得很严重,差点无法返回基地。帕西比我早一步到,我从飞机下来的时候,其他弟兄刚把帕西抬了出来。他躺在地上,大家在原地等救护车。帕西一看到我,就露出牙齿对我笑了笑。

他边抽烟斗边看着她,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让她无法判断他是否抱着认真的态度。

“也有可能,但我不这么觉得。我猜八成是艾略特舅舅告诉你,我婉拒了亨利·马图林给的工作机会吧。”

“试试吧。”我答得拘谨。

我在模煳的印象中摸索,设法将感觉化为语言,伊莎贝尔只专注地看着我。待我说完后,她叹了一声,似乎松了口气,露出迷人又带点调皮的微笑。

拉里的语气轻松自在,伊莎贝尔也就顺势说下去。

拉里摇摇头,沉默了半晌,表情若有所思,而等他终于开了口,说的话却令伊莎贝尔相当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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