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看皎然,星帛微茫列。谪我入埃尘,回眸一望绝。和醪变成泥,经岁同霜雪。轩车复骏马,戴日下丹穴。精魄犹不息,涉江与君诀。万里下冰轮,波间纷纭说。海湖裂尔身,化浪逐生灭。碎玉万千声,共誓此心热。且蹈碧魂归,殷殷作惜别。
史料从诸多方面告诉我们:盛唐时代的商人借由种种经济活动,以输通财货而在民间拥有了巨大的影响力;可是商人的势力愈庞大,所承受于士族、朝堂和皇室的压迫与轻鄙,也愈加剧烈李白以“不庙见婚”两娶宗室之女,以白身之姿三入长安,远家齐鲁,放迹幽燕,隐遁匡庐,浪游江淮,终其一生只是“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曾无回头返乡之一步。这是一个既失落了机会、又登不上舞台的纵横家血泪斑斑的实践。天才之奋勉、天才之寂寞天才之不为时人所知,天才之无用武之地,俱在于是。
一个街头艺人,一个酒馆狂生,一个以他那样的阶级不该拥有的写作能力而名闻遐迩的道者,一个曾经那样接近过权力核心而仍只被以“倡优之徒”对待的浪子,以及─到了生命的最后阶段─一个国人皆曰可杀的叛国者。他不是被教养出来的,他是与命运和环境冲决对抗而花了六十二年时间才诞生的。
生活在今天的人都知道李白在千古诗坛上不可撼动的地位;归之于禀赋,归之于勤勉,归之于磨砺,归之于际遇,似乎都有迹可循然而这些兼包内外的因缘果证,仍须从李白一生总是“去去不回的行踪上找寻解释,以便于我们思索─对于“教养一个不世出的天才”的狂想,人们不应回避一个李白不会道出的秘密:他显现于世界的一切成就,都是从在根柢上否认自己的身份开始的。
在当涂那一湾浅水中饮月而死之前,李白应该有这样一篇作品:
你若一字一句细细读来,会知道非但李白并不想成为天才,这世界若不欺人,也应该不会期待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