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我已经告诉他们，我没有看到——”
“我愿意为你撒谎，”瑟莱斯特说，“我很会说谎。”
“我早就知道他不会飞，”麦克斯苦涩地说，“我早就知道只是他编的故事。”
“该不会又是记者吧？”她问。
邦妮举起一只手：“他们会重新约谈证人做正式笔录，这次说实话就好。”
“她的名字叫邦妮，她说是学校的家长，只想找你说几句话，她说很要紧，她还送了这个来，”她妈妈端起一个耐热锅，“她说是素食千层面。”她挑起一道眉，表达她对素食千层面的想法。
她上前一步，握住瑟莱斯特的手臂：“但现在你不必再说谎了。”
“呃，一点小心意不足挂齿——”邦妮的笑容消失，“我所做的事好像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算了，但我需要亲自上门来道歉。”
瑟莱斯特站起来，轻轻抱起儿子然后重新放回沙发上。他们小声喃喃抗议，但视线没有离开电视。
她不确定儿子们在想什么，听见噩耗时他们哭了，但她不确定是不是因为佩里答应带他们去潮池钓鱼，现在不可能去了。
“谢谢你送来的千层面。”瑟莱斯特是真心感谢，很快家里就会挤满来哀悼的佩里家亲戚。
“我知道，”邦妮的眼眸晶亮，“我想你的说谎功夫可能不亚于我。”
邦妮将辫子拉到肩头前，重新调整尾端的橡皮圈：“我再也不要躲在床底下，我再也不要保密，我也不要别人帮我保密。”
瑟莱斯特坐在沙发上抬头看，双胞胎一左一右在她身边看卡通。她不想离开这个位子，儿子靠在身上的重量沉甸甸，舒适又温暖。
她再次缓缓深呼吸。“我原本打算说谎，我以前很有经验，所以说谎的功夫非常好。小时候我总是得说谎，对警察、社工，我得隐瞒很多大的秘密。今天早上我甚至接受记者访问，我没有露馅，可是后来，我也不知道，我去娘家接女儿，在家门口，我忽然想起最后一次看到爸爸打妈妈的经过。那时候我已经二十岁，是大人了。我回家探望，旧戏再度上演。妈不知道做了什么，我不记得了，可能他盘子里的番茄酱汁不够多，可能是她的笑声惹他讨厌，”邦妮直视瑟莱斯特，“你懂的。”
邦妮在客厅等候，她站在窗前望着大海，笔直的瑜伽站姿，金黄麻花辫垂落背脊中央。瑟莱斯特站在门口看了片刻，这个人害死了她的丈夫。
她微笑着将辫子拨回背后：“总之，迟早会有人说出真相，玛德琳和雷娜塔有办法对警察撒谎，但艾德办不到，简也一样，甚至连我可怜的老公也是，奈森很可能是这群人里最不会撒谎的一个。”
“是啊，他们无法理解。”邦妮从嘴巴嘘了一口气，绵长缓慢，仿佛在示范瑜伽呼吸法。
“你知道我做了什么吗？我跑回小时候的房间，躲在床底下，”邦妮轻笑一声，似乎难以置信，“因为小时候我们姐妹总是躲在那里，我连想都没想，拔腿就跑。我趴在床底下，心脏狂跳，看着老旧的绿色地毯等事情过去，但我忽然醒悟过来：老天，我在做什么？我是大人了，竟然躲在床底下。于是我爬出来，打电话报警。”
“那只是意外，”瑟莱斯特淡淡地说，“你不是故意推他下去。”
“为什么爹地没有飞走？”乔希低声问，“他摔下阳台的时候为什么没有飞走？”
“有人来看你。”瑟莱斯特的妈妈说。
邦妮缓缓转身，露出忧伤的微笑：“瑟莱斯特。”
“我等一下要去警局，”邦妮说，“我要自首，说出真正的经过，你不必为我说谎掩盖。”
眼前这个人气质平和，肌肤仿佛会透光，实在很难想象她狂吼：“我们会看到！妈的，我们会看到！”很难想象她说粗话。
“你的两个儿子，他们……？”邦妮问。
“他们大概还无法真正理解。”瑟莱斯特说。
“我懂。”瑟莱斯特沙哑地说。她一手按住客厅沙发，佩里曾经在这里压住她的头。
她猜想此刻他们的小脑袋应该像她一样空白呆滞，只有缤纷闪烁的卡通人物感觉像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