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代代都有这样的母亲,所以才哺育出我们无数的民族脊梁。王经是三国的忠烈之士,王母更是民族的巾帼英豪。
这则小品用母子二人的对话,刻画了王母的胸襟、气节和见识。当儿子“仕至二千石”还不满足时,王母劝儿子要懂得适可而止。这里可以见出母子二人精神的超脱与沾滞,儿子富于强烈的功名欲望,自然也看不透世俗的利害,母亲看轻社会的虚名,也不在乎官家的利禄;还可以见出母子目光的深远与短浅,儿子只能看到眼前高官带来的利益,却料不到高官潜在的危机,母亲明白朝廷既然能让你出头,自然也就能让你掉头。当儿子因不能功成身退招来杀身之祸时,王经对自己母亲满怀愧疚,母亲却对儿子一生感到欣慰和自豪,明显可以见出母子对责任、担当、气节等方面的不同态度。眼前的爱子行将就戮,而且向自己告别时泣不成声,这件事情要是发生在一般女性身上,身为人母肯定会精神崩溃,而这位母亲竟然“都无戚容”,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凄惨痛苦。在她看来,自己的儿子在家对母尽孝,在朝对君尽忠,对亲人有爱心,对社会敢担当,生则一身正气,死仍顶天立地,她为自己有这样刚烈的儿子而骄傲。
王经出身贫寒之家,生活的磨难使他为人踏实,迫切改变命运的欲望又使他志存高远,出仕以来颇有政绩和令名,累迁至二千石。汉魏内自九卿郎将外至郡守尉的俸禄等级都是二千石,后来二千石成了这类官的代称。他母亲对儿子的成就十分满意,对儿子的官阶更非常满足,便劝告仍然奋斗不止的王经说:“你本为寒门子弟,官位已经达到了二千石,实话说你的所得大大超过了我的所望,现在可以到此为止了。”积极进取的王经哪听得进母亲这些告诫?他还是精神抖擞地拼搏不已,最后如愿以偿做了魏国的尚书。
此时魏国的政坛风涛险恶,司马氏集团基本控制了朝政,曹魏政权已是臣强主弱。司马师废掉曹芳后立曹髦为帝,司马师死后司马昭擅权,大肆铲除朝野忠于曹氏的异己,曹髦事实上是一个任凭摆布的傀儡,朝廷内外都心知肚明,改朝换代只是时间长短而已。曹髦对大臣王沈、王业、王经等人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忍气吞声是死,奋起反抗也是死,曹髦不听王经的忠告选择了反抗。王沈、王业为了自保邀王经向司马昭自首告密,王经对他们说:“自古主忧臣辱,主辱臣死,敢怀二心乎?”曹髦事败,王经为司马氏逮捕。他泪流满面地辞别母亲说:“怪儿当年没听母亲教诲,以至有今日之祸!”此时此刻,王母对即将临刑的儿子却没有半点埋怨,没有半点哀伤,她镇定自若地安抚王经说:“我的好儿子,你为子能尽孝,为臣能尽忠。一生有忠有孝,无愧大丈夫,怎么能说辜负了我呢?”东晋文学家袁宏后来在《三国名臣颂》也赞叹道:“烈烈王生,知死不挠。求仁不远,期在忠孝。”
王经少贫苦,仕至二千石,母语之曰:“汝本寒家子,仕至二千石,此可以止乎!”经不能用。为尚书,助魏,不忠于晋,被收。涕泣辞母曰:“不从母敕,以至今日。”母都无戚容,语之曰:“为子则孝,为臣则忠。有孝有忠,何负吾邪?”
多么伟大的母亲!
王经值得后人称颂,王母更加可歌可泣。
——《世说新语·贤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