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坦以统一国家和再造中华为己任,以“方直雅望”为时辈所称,不以个人生死进退为怀,临终时还致书庾冰之兄庾亮说:“使九服式序,四海一统,封京观于中原,反紫极于华壤,是宿昔之所味咏,慷慨之本诚矣。今中道而毙,岂不惜哉!若死而有灵,潜听风烈。”这封临终遗书使人想起陆游的临终诗:“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孔坦的一生,活得磊落坦荡,死得崇高悲壮。中华民族之所以能作为一个文明古国屹立于世界,正是因为有孔坦这些以国为怀的民族脊梁。
一个男人是不是伟男子或大丈夫,主要不是看他是否魁梧高大,也不是看他是否孔武有力,而是看他是否有博大的胸怀,是否有远大的志向,是否有出类拔萃的才能,更要看他是否以民族国家为己任,是否具有某种全人类的关怀。法国拿破仑长不满五尺而心雄万夫,我国抗日战争中许多将军身材瘦小却气吞山河。
庾冰听到这番话后,连忙回来道歉,并谦恭地倾听他的治国金言。
文中的孔君平名坦,历任太子舍人、尚书郎、扬州别驾、侍中等职。庾司空即庾冰,司空是他曾做的官职。孔、庾二人都是东晋重臣。“为会稽”是指庾冰做吴郡、会稽内史。孔坦病危的时候,政坛上众望所归的庾冰前往探视,对他的病情十分关切,对他的问候更殷勤备至,以至于因他病重而“为之流涕”。没想到,孔坦的重病虽使庾冰伤心落泪,庾冰的眼泪却没有使孔坦感到安慰温暖,相反,孔坦还觉得自己被轻视和冷落。等庾冰刚一下坐榻转身离去,他就慨然叹道:“大丈夫将终,不问安国宁家之术,乃作儿女子相问。”原来他是责怪庾冰没有把他当作国士,没有把他当作大丈夫,否则,当国士离开人世之际,首先被问及的应当是治国安邦之策,经纶济世之方,不该像乡间野老死前那样,只是哭哭啼啼地送点“心灵鸡汤”。
这篇文章非常形象地告诉我们:什么人才算真正的大丈夫,什么人才是真正的贵族。
孔君平疾笃,庾司空为会稽,省之。相问讯甚至,为之流涕。庾既下床,孔慨然曰:“大丈夫将终,不问安国宁家之术,乃作儿女子相问!”庾闻,回谢之,请其话言。
——《世说新语·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