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简文帝司马昱“读懂”了谢安,他认为谢安不会长期隐居遁世,一定会出山与人共济时艰。
简文帝是位窝囊皇帝,在位两年一直战战兢兢,害怕被独揽大权的桓温废黜。不过,他虽无济世之略,却有知人之明;虽是一位无能的政治家,但不失为一位出色的心理学家,善于从一叶落而知秋已至。不然,怎能对谢安独具慧眼?
一方面大家迫切希望他出来挽救危局,一方面他自己又逍遥世外,朝野人士都在焦灼地期望、等待……
谢公在东山畜妓,简公曰:“安石必出。既与人同乐,亦不得不与人同忧。”
原来谢安虽然在浙江上虞的东山,纵情于丘壑,纵意于林泉,泛舟于沧海,似乎真的“去伯夷叔齐不远”,但他每次外出游赏总要携妓陪同。据此简文帝断言:“安石必出。”为什么呢?他的分析十分独到:“既与人同乐,亦不得不与人同忧。”
——《世说新语·识鉴》
他这种看法的根据何在呢?
晋简文帝和孝武帝两朝内乱频仍,强敌寇境,晋江山如风中残烛。出身高门的谢安享誉士林,名士们认为其雅量足以镇安朝野,可是,谢安本人偏偏“无处世意”,高卧东山坚不出仕,与王羲之、许询、支道林、孙绰游处,出则渔弋山水,入则言咏属文,俨然像不事王侯恬淡谦退的隐士。说来也怪,越是拒绝朝廷征召,谢安的声誉越隆,足不出户却“自然有公辅之望”。他那副神态把同床共枕的太太也骗过了,见他万事不关心的模样,夫人便劝他说:“大丈夫不该如此吧?”家人、友人都认为谢安已经绝意官场,时任中臣的高崧对谢安说:“卿累违朝旨,高卧东山,诸人每相与言,安石不肯出,将如苍生何!苍生今亦将如卿何!”
畜妓是当时士大夫普遍的嗜好,谢安和别人一样离不开声色之娱,嗜欲习深说明俗情未断,俗情未断就不可能高蹈弃世,从感情到思想都是“我辈中人”,与人同乐必定会与人同忧——谢安出山只是个时间问题,他只是在选择最佳出仕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