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方面还有人提出旁遮普问题也应当作为一个附带的问题和基拉法的错误一并提出。
但是,过了几个月,“不合作”这个字才流行起来。在当时它还埋没在会议的记录里。
“单单抵制外国布不能使我们满意,因为谁知道土布的产量什么时候才能满足我们的需要呢,谁知道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对外国布进行有效的抵制?我们要做一点对英国人能马上发生效力的事情。你抵制外国布的意见尽可保留,我们不去管它,但是另外给我们一点更快更有效的东西吧。”——大毛拉·哈斯拉特·穆罕尼这样说道。甚至当我正在听他讲话的时候,我也感到除了抵制外国布,还需要另外一些新的东西才行。在当时,要马上抵制外国布,在我看来是显然不可能的。那时候我还不晓得,如果我们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制造足够的土布以供国内的衣着需要;这是我后来才发现的。另一方面,我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单靠我们的纺织厂来抵制外国布我们是要失败的。穆罕尼结束他的发言时,我还处在这个两难的状态中。
现在我们必须暂时离开旁遮普这些黑暗的事件。国民大会党在旁遮普对德耶主义进行的调查刚刚开始,我便接到邀请,要我出席在德里举行的讨论基拉法问题的印—穆联席会议。在邀请书上签名的有已故哈钦·阿兹玛尔汗·萨希布和阿沙夫·阿里先生。据说已故史华密·史罗昙纳吉要参加,而且如果我的记性还不错的话,他还是大会的副主席。就我记忆所及,这个会预定在那一年的11月间举行。这次会议要讨论基拉法被出卖所引起的形势以及印度教徒和穆斯林是否应当参加和平庆祝的问题。邀请书中还说,会议所要讨论的不单是基拉法的问题,而且还要讨论护牛问题;所以这对于解决护牛问题,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不喜欢这样提出护牛的问题。所以我在回信中一面答应尽可能来参加这次会议,一面提出我的意见,我认为这两个问题不应该在一种讨价还价的精神中混为一谈,而应该根据各个问题的具体情况分别对待。我带着满脑子的这类思想去出席会议。参加这次会议的人很多,尽管它还不如后来的一次有成千上万人参加的集会那么可观。我同已故史华密·史罗昙纳吉讨论了上述问题,他也参加了那次会议。他很欣赏我的看法,叫我在会上提出来,我也同已故哈钦·萨希布谈过这个问题。我在会上提出来说,如果基拉法问题有它正当而合法的根据——这一点我是确信无疑的,如果政府的处理实在太不公平,那么印度教徒当然会支持穆斯林的要求以纠正基拉法的错误。如果他们借此机会提出护牛的问题,或者利用这个机会同穆斯林讨价还价,是不妥当的,正如穆斯林不应当以停止屠牛作为换取印度教徒支持基拉法问题的代价一样。但是如果穆斯林出于尊重印度教徒的宗教感情,出于对邻居和同一土地的儿女的责任感而自动停止屠牛,那就又当别论了,那就是一件好事,说明他们互相有很大的信任。我认为采取这么一种独立的态度是他们的责任,并且会提高他们行为的尊严。但是如果穆斯林认为作为邻居他们有责任停止屠牛,那他们就不用考虑印度教徒会不会在基拉法的问题上帮助他们。“所以,”我说道:“这两个问题应当分开讨论,而这次会议的题目应当只限于讨论基拉法的问题。”我的主张得到出席会议的人们的赞同,结果,护牛的问题在这次会议上就没有讨论。
当穆罕尼正在讲话的时候,我就觉得,如果采用武力是不可能的或者不是我们所希望的话,那他所说的对政府进行有效的抵抗就是一句空话,因为他和政府不止在一件事情上进行着合作。因此,在我看来只有停止和政府合作,才能够对政府进行真正的抵抗。于是我就想到不合作这个字,我当时对于这个字所包含的多方面的意义并不清楚,因此我并没有对这个字作详细的说明,我只是说:“穆斯林已经通过了一个十分重要的决议。如果和平条款对他们不利的话——愿上帝禁止这样——他们就将停止和政府的一切合作。进行不合作原是人民的一种不可剥夺的权利。我们并不一定要保持政府的封号和荣誉,或者继续为政府服务。如果政府在象基拉法这么重大的问题上竟然背弃了我们,我们除了不合作之外,没有别的办法。所以在我们遭受背弃的时候,我们有权利不和政府合作。”
这次会议所通过的大量决议中,有一个是号召印度教徒和穆斯林双方宣誓服用国货,而这个誓言的自然结果就是抵制洋货。土布那时还没有找到它的适当地位。这个决议是哈斯拉特·萨希布所不能接受的。他的目的是,如果基拉法的要求得不到合理解决,那就要对不列颠帝国进行复仇。因此他提出一个相应的反建议,可能时专门抵制英国货。我不但从原则上,而且从实践上加以反对,我反对的理由现在已为人们所熟悉了。我在会上还提出我对于非暴力的看法。我看到我的发言给了听众一个深刻的印象。在我发言以前,哈斯拉特·穆罕尼的讲话博得了热烈的掌声,我担心我的发言将不过是旷野中的孤鸣罢了。我所以鼓起勇气发言,是因为我感到如果我不在会上提出我的观点就将是一种玩忽责任。然而使我惊喜的是,我的发言引起了听众的极大注意,并且博得了主席台上的人的充分支持,接着发言的人无不对我的观点表示支持。那些领导人会明白,抵制英货不但不能达到目的,而且如果这个议案被通过了,他们就会成为笑柄。事实上参加大会的人几乎没有一个身上没有一点点英国制造的货物。因此很多听众都认识到,通过一项连投票赞成的人都不能实行的议案,结果只有坏处而没有好处。
大毛拉·哈斯拉特·穆罕尼也参加了这次会议。我过去就已经认识他了,但是只是到了这里以后,我才发现他是一个什么样的战士。我们差不多从一开始就有不同的意见,而且在许多问题上各自坚持自己的意见。
我因为不大懂得印地语和乌尔都语,觉得很不方便。这是我第一次在一个大部分是来自北方的穆斯林的集会上发表辩论式的演讲。我在加尔各答的穆斯林联盟的会上曾经用乌尔都语讲过话,不过只有几分钟,而且只是向听众作一点情感上的呼吁而已。相反,在这里,我所面临的是一些带有批评意味的、如果不是敌意的听众,我必须向他们解释并争取他们了解我的观点。然而我把一切羞涩的心情都抛弃了,我在那里不是要用没有错误的经过选择的德里穆斯林的乌尔都语来讲话,而是用我所能讲的支离破碎的印地语向听众表达我的观点。这一点我是做到了。这次集会给我一个直接的证明:只有印地语和乌尔都语混合起来的语言才能成为印度的国语。如果我用英语讲话,我就不能对听众产生那天我所造成的印象,而穆罕尼也许就不会感到有必要提出他的挑战,或者就算他说了,我也不能那么有效地加以反驳。
我反对这个意见。我说,旁遮普问题是一个地方事件,不能和我们决定是否参加和平庆祝的问题等量齐观。如果我们把地方上的问题和基拉法的问题——这是直接起因于和平条款——混淆起来,那我们就犯了严重轻率的错误。我的论点很容易地被接受了。
最后,我用了“不合作”这个字来描写我的意思,这是我第一次在这个会上采用这个字眼。
我不能找到一句适当的印地语或乌尔都语来表达一个新的思想,这多少使我感到为难。
事实上,一个月后当我在阿姆里察国大党的会议上支持合作的决议时,我仍然希望这种背弃永远不会到来。
但是,尽管我提出了警告,大毛拉·阿布杜尔·巴里·萨希布还是说:“不论印度教徒是否帮助我们,作为印度教徒的同胞,穆斯林应当尊重印度教徒的宗教感情而停止屠牛。”而且有一个时候,看起来他们真象是放弃了屠牛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