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三个月以后我才知道这笔钱收不回来了。我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损失。这笔钱我本来可以用在别的许多事情上,这笔钱一直没有清还,然而信而不疑的巴德立怎么可以白白遭受这笔损失呢?他只认得我;这笔损失我得弥补。
正当牺牲和简朴的理想越来越得到实现,而宗教的意识在我的日常生活中越发活跃的时候,把素食当作一种使命的热情也随着增长起来了。我只懂得一种传教的方法,那就是用亲身的事例以及和追求知识的人进行讨论的方法。约翰内斯堡有一家素食馆,是由一个信奉库赫尼水疗法的德国人经营的。我自己去过这家素食馆,并且帮它招揽了许多英国朋友。不过我知道它是维持不了多久的,因为它老是处于经济困难之中。我尽可能用我认为适当的办法赞助它,并在它身上花了一些钱,可是它终于倒闭了。
我对这位朋友一直怀着感激的心情;他现在还活着。我还没有遇见过比他更纯洁的人,无论是在南非还是在别的地方。我知道他是这样一个人,当他发现他对人们的怀疑没有根据的时候,便向他们认错以表白自己。
我明白他对我所提的警告是对的。因为我虽然补偿了巴德立的损失,我实在经受不起同样的任何损失,也经受不起长年负债——这是我生平没有做过,而且是终生所厌恶的。我认识到:即使一个人有进行改革的热心,也不应当超过本人能力所及的范围。我也明白,我这样动用人家寄存的钱,实在违背了《梵歌》的主要教训:但事耕耘不问收获,才算是为人的美德,这次的错误成了我终生的一个警号。
这种供献于素食祭坛上的牺牲,既不是有意的,也不是预料得到的。这是一种必要的美德。
大多数的通神学者差不多都可以算是素食者,这时有一个属于那个团体的有事业心的夫人出来开设了一家规模宏大的素食馆。她是一个爱好艺术、夸夸其谈而不会算账的人。她交游甚广。开始的时候,这家索食馆规模很小,但后来她却决定租用大房间冒险加以扩充,并且向我求助。她找我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她的经济情况,但是我料想她的预算一定是相当精确的,而且我也可以满足她的要求。我的当事人常常把大宗的钱存到我这里,征得其中一个当事人的同意以后,我用他的名义借了大约一千英镑,这个当事人是一个十分慷慨而真诚的人。他当初到南非来,还是一个契约工人。他说:“如果你喜欢,就把钱拿走吧。这些事情我是不懂的,我只认识你。”他名叫巴德立。他后来积极参加了非暴力抵抗运动,而且也坐过牢。我以为经他同意就够了,于是把这笔钱借出来。
有一次我把这宗交易告诉一个打官司的朋友,他对我的愚蠢委婉地责怪道:“老兄,”——幸而我还没有成为“圣雄”,甚至还没有人叫我“巴布”(父亲),朋友们往往亲密地称我为“老兄”——“这不是你应该干的事。我们有很多事情依靠你。这笔钱你是要不回来了。我知道你不会叫巴德立难过,你会掏自己的腰包还给他,但是如果老是这样动用当事人寄存在你这里的钱来帮助你的改革计划,这些可怜的人全都毁了,而你不久也会变成一个叫化子。可是你是受我们委托的人,应该懂得:如果你沦为乞丐,我们所有的公众工作就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