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个?我没有耶。”
伦敦除了物价高之外,其实是个非常适宜居住的地方,其中最棒的是酒馆。英国有很多菜色让我质疑当地人的味觉,唯有啤酒的美味非同小可,浓醇而芳香。在酒馆古色古香的气氛中畅饮啤酒,更让我觉得“真是奢侈的时光哪”。我每晚都会上酒馆,在那儿结交朋友,朋友又介绍别的朋友,成了一个小圈子。有趣的是,在巴黎怎么找都找不到工作,到了伦敦一试就大功告成,仿佛也在暗示我,我会在伦敦遇上各式各样不可思议的缘分。
我又轻快地踩下踏板前进。
“不行不行!”
季节缓缓流逝。这一带纬度很高,白昼一天天变长的感觉很明显,冬天快要结束了。
离开日本已经两年半了。
“工作许可证啊!”
“什么嘛,看来没两三下就能应征上了!”
曾几何时,旅途中的亢奋感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或许和冬天浑浊昏暗的气候有关吧。我茫然盯着黑暗的路面踩自行车,太阳下山就在森林里露营,隔天早上醒来折好帐篷,继续望着路面踩自行车,不断重复,旅程已经“日常化”了。
我投宿在有点诡异的平民区,这里住着很多外国人。隔天立刻展开求职行动,先到贴有征人告示的日本餐厅投石问路,外国人可以尽快上工的,应该还是饮食业吧。我本来就喜欢厨房工作,学生时代也一直在鸡肉割烹店打工。
离开那间店后,下一步我打开免费刊物的租屋栏,找到一个月二百英镑(约四万日元)的房间。和房东见过面,当场签约,这么一来,终于可以学着过“社会生活”了。
要做炸虾,就得把虾子一只只剥壳,剔除肠泥,再裹上面衣。日式炸鸡则要去骨,切成一口大小,用酱油和味醂浸渍。煎蛋卷得从制作高汤开始,混合蛋汁后,再一个个煎好卷起来,把形状弄漂亮。
“咦?真的吗?”
盒饭店的工作我也颇有兴趣,做出来的盒饭主要是供应量贩店。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几乎所有菜肴都是从无到有,用手工制作。
我把行李堆上自行车,在其他员工和朋友的目送下骑车上路,却吓得冷汗直流:车子有这么重吗?大家看到我摇摇晃晃的模样,都笑了。骑到郊外,一片原野绵延在眼前,初夏的嫩绿新叶在我眼中看来更加鲜艳动人了。
面试时,一位日本女性彬彬有礼地接待我,问了我几个问题,然后说:
心情也跟着消沉下来,在旅馆昏睡了一天。隔天早上就把行李堆上自行车,有气无力地往北骑。
来到巴黎市中心,日本料理店接二连三现身。我在一家看来颇为高级的餐厅前停下自行车,门口贴着一张纸条:
店长像赶苍蝇似地挥挥手,转头就走,态度未免也太干脆了吧,从见面到走人,应该还不到十秒钟。
骑车时还真有点感动,一想到不用再寻觅睡觉的地方,某种类似平静和幸福的情绪就会静静涌现,连我自己也很意外。要是持续做个几年,或许我还是会再度寻求随心所欲安睡在大地上的日子吧。
旅行者本来就不可能在巴黎拿到工作许可证,我一开始就打算要非法打工。
一般人吃的盒饭竟然得花这么多工夫,在日本根本找不到吧。或许我说的有点极端,说不定在外国买的日本盒饭,比在日本买的更接近手工风味呢!真是奇妙。
“单子?”
我打开电话簿从头翻找到尾,搜寻日本料理店,拿着地图一家接一家问,努力了一个礼拜,拜访了三十多家餐厅,结果都吃了闭门羹。
“那么,从明天起就拜托你了。”
三天后我来到伦敦,靠着别人给我的消息,我走向做日本人生意的书店,拿了份免费刊物看征人启事,然后拨电话给日本盒饭店。
我还忍不住反问她,对方则一脸讶异地望着我。
看来找高级餐厅的工作是大错特错,如果是大众化的餐厅,一定会温暖地接纳我。
我打算在巴黎找工作。因为喜欢画图,住在这“艺术之都”比较适合吧,我没想太多就决定了。
半年后,我在签证到期的前一天启程离开。
日本店长出现了,他盯着我,压低声音问:“单子呢?”
没想到下一家、再下一家的响应都一模一样。每位店长劈头第一句话,都是“单子呢?”
我期待有崭新的气息吹进单调的日子里,为此就得投身到“非日常”的世界去。对现在的我来说,所谓的非日常,就是定居在一个地方,开始工作,和在公司上班的人放假出去旅行正好相反。
征求店员,个性活泼开朗者……
或许是因为很难在伦敦找到专供营业用的日本食材。就算买得到,也绝对不敷成本。
每天早晨六点钟骑自行车上班,穿上围裙,一边听着伦敦的调频电台,一边做盒饭。傍晚工作结束,遥望着壮丽的街景,骑车回到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