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会回日本吧。”我如此回答。他便说:
他一定衷心热爱养蜂业,一聊到蜜蜂,表情就特别开朗。
躺在隔壁的菊池先生好像早就醒了,开始喃喃说道:
“不管科学再进步,还是没办法以人工合成制造出和蜂蜜一样的东西。”
离厂时,菊池先生用塑料盒装了许多蜂蜜送给我,大概超过五公斤吧。我不禁在心里苦笑:昨天才在超市买了五百克蜂蜜哩。因为觉得旅程中营养不均衡,我平时就会摄取这种“完美食品”。葡萄酒也好,蜂蜜也好,别人总是在最恰当的时机送东西给我。
当初刚移民过来时虽然辛苦,现在却认为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不但事业成功,家庭也很美满。
光看菊池先生的皮肤,一点也不像五十四岁的人,大概是拜蜂蜜所赐吧,不但有弹性,还充满光泽呢!
“回日本又能做什么?”
挥别菊池先生后,我为减轻行李重量,开始狂吃蜂蜜。在面包上涂厚厚一层,都快滴下来了,然后张口大嚼。还猛喝浓稠的蜂蜜红茶,甚至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拿汤匙舀起蜂蜜送进嘴里。不久后,狂风暴雨般的严重下痢就找上了我。
当晚,我和菊池先生睡在工厂值班室里。
菊池先生很欢迎我,领着我参观他的工厂。工厂感觉像仓库,堆满大型储藏槽和铁皮圆罐,弥漫着腐植土般的芳香,还能听到堆在角落的蜂巢箱传来蜜蜂忙碌振翅的声响。
他出身日本山形县,三十一年前来到阿根廷,一直从事养蜂业。阿根廷的蜂蜜产业相当兴盛,居世界第三,仅次于中国和美国。
菊池先生问我:“旅程结束时,有何打算呢?”
我无精打采地坐在马桶上,深刻体会到,完美食品吃太多果然对身体不好。没错,蜜蜂教我的事实在太多了!
蜜蜂采花取蜜,而最初的蜂蜜则是蜜蜂在体内制造出来的。人类再怎么加工, 用其他方法仍旧无法制出。
“蜜蜂为人类做了这么多好事,它们教给我们的东西实在很多。”
认识菊池先生是因为一件小事:我在荒野中骑车时结识了某个阿根廷大叔,当晚借住在对方家里。隔天,对方告诉我:“这附近有日本人住喔!”然后就带我到菊池先生的蜂蜜工厂。
我吓了一跳,从来没有这种念头。我想,毕竟对方是为了生存而远离祖国的人,才会这么说。同时也体会到,自己的确没有那样的觉悟,就算能在海外旅行一阵子,还是无法下定决心,一辈子在海外安身立命……
隔天早上我醒来时,窗外仍一片昏暗。漆黑中只听得到蜜蜂鼓翅,我睁着眼睛,聆听那声响,觉得身体渐渐被包裹在振翅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