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喝着煮好的红茶,听到暗处有声响传来,心头正怦怦乱跳,原来有个白人旅客背着背包走过来了。
以色列旅客的风评一向不怎么样,或许他已有耳闻。
那晚,有五个以色列旅客一直占着厨房,剩菜也留在锅子里不处理,还喝起啤酒大声喧哗。那锅子是住客共享的,我也想煮饭,所以等了好一会儿,见他们还是没动手收拾,终于受不了,跑去提醒这群人。他们却只是虚应了事,我也火了,又严词讲了一次,其中一个骂我“混蛋!”两边差点没打起来,终于另一个人满脸不高兴地开始洗锅子,才勉强收拾局面。
汤姆开始做晚饭,虽是快餐意式面饺,却做了一大堆。看来他个子虽小,食量却很大呢!我自己一直省着吃,所以看到这个分量觉得有些讶异,接下来还得花一个礼拜以上才能走完全程,他带的东西够吃吗?
“其他人也是这么说。”
在白人旅客里头,很少看到他这种小个子、驼背还戴厚重眼镜的类型。他叫汤姆,是以色列人,他一这么说,我的回忆便反射般地浮现。
饼干、巧克力、面包、通心粉、方便面……背包塞满足够九天的食粮,胀得快要裂开。我看了看,虽然有点犹豫,还是在心里喃喃自语:
“Bon appetite!(用餐愉快!)”
冰河切削而成的锐利山峰接二连三现身,我每天都寻找景色绝佳之处扎营。眺望着夕阳照射岩壁,小口小口呷饮保特瓶里的红酒。
他们给人某种特殊的感觉,据说对钱财相当慎重,的确也很敢杀价。还常看到他们成群结队出现在当地最便宜的旅馆,只和自己的同胞聚在一起,不顾旁人眼光,大声谈笑,有时还会唱歌。不少旅客会对他们旁若无人的态度投以白眼,老实说,我也觉得他们不太好相处。
我俩围着营火,平静地交谈。问起他的旅行路线,他便用认真的口吻说明以前走过的地方,以及未来打算走的路线。
上山后的第五天,我来到一处露营区,四周都是蓊郁森林。太阳快下山了,却一个人也没有。
在冰河多的地区,通常都有难以言喻的自然美景,裴恩国家公园正是其中典型。才不过步行两天,就看到三根巨大的“烟囱石”巍峨耸立,指向天空,看得我屏息惊叹不已。那是“裴恩山”,山的形态太美了,总觉得已不是现实世界中的山了。
我把泉水倒进锅里煮沸,再倒进通心面和速溶汤粉,煮“意大利汤面”吃。
我这么一说,他有点茫然地望着营火答道:
“你和其他以色列人有点不一样呢!”
把保特瓶硬塞进背包里的空隙,里头装的是智利红酒。
不知为何,在南美洲常会遇到以色列旅客。据说很多都是年轻人,利用兵役结束后的自由时间到国外玩。
不过,汤姆和我以前见过的那些体格结实的以色列人不同。他的视线很少和我接触,总是低着头,吞吞吐吐地说话,与其说是胆小,不如说生性害羞吧。不过,从他偶尔望着我的眼神,还是可以察觉他诚实正派的个性。
东西煮好了,汤姆把面饺分成两盘,一盘递给我。我吓了一跳,他微笑着对我说:
约莫两个月前,我住在圣地亚哥的Nuevo旅馆里。旅馆有共享的小厨房和客厅。
吃完全部东西,却没怎么感到吃饱。毕竟为了减轻行李重量,我带的粮食分量只有平常的一半。爬山时,肚子的确没有骑自行车那么容易饿,却还是有点意犹未尽。
“嗨!”他声音低沉,含混地说:“可以把帐篷搭在你隔壁吗?”
我把自行车寄放在旅社,背上背包,搭公车前往裴恩国家公园。
“还是得带上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