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来登。”
“几分钟就够了。我只想和他们握一下手,没别的,然后钱就是你的了。”
“担忧?”
“可是,女士,我不是酒店的客人,他们会怀疑我的,这里到处都是持枪的保安。你去取钱吧,我在车里等着。”
轿车开进停车场,在一个角落里停下来。她注意到司机故意把车躲开了保安和摄像头的监控。奥贡酋长转过头来对她说:“我们到了。”
一架波音747飞来了,阳光洒在白色的机翼上,她在距离这么远的地方都能感到飞机引起的震动。
“所以我才需要见你的父母。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向他们汇报你是一个体面人家的儿子。这件事情完成之后,投资者才会把钱拿出来。”
她想起“水平位眩晕”这个术语,如果真有此事,她现在就在受着它的折磨。轿车开出机场出口匝道之后,先是上了一条立体交叉公路,从那里又开上了一条有八个车道的高速公路,然后突然转向,横穿车道,拐上了另一条弯弯曲曲的柏油路。她被晃得先是撞到车门上,然后又撞到奥贡酋长身上。酒店就在机场旁边,她从这里可以看到,但是汽车必须开过迷宫般的高架路之后才能到达那里。
“如果你选择进行测谎的话……”劳拉说。
“我们很快就会到那里,”他说,“并不远。”
“我凭什么信任你呢?”她问。
“当然,”她说,假装配合,“我们在同一条船上。”
“请稍等。”
“女士,别再耽搁了,我们这是违规停车,酒店的保安一会儿就会过来赶我们走。”
“在拉各斯?”他问,显得很吃惊。
“他们本来打算把你拖进一间屋子里,强迫你进行一次测谎,如果你没有通过测试,那么——”她降低了语调,“就认定你是骗子。”
“谁都可以印这些东西。”
他叹了口气,“好吧。”
“因为最近发生在拉各斯的绑架事件。”
“为什么?”
“没有,但是我可以去取,”她说,“钱在酒店里等着我呢。”在他们拿到钱之前,我是拉各斯最安全的女人。
轿车经过一个又一个令人头晕目眩的弯道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喜来登酒店门前。门口站着持枪的警卫,挂着不同国家的国旗。草坪修剪得很细致,上面有一个分成三层的喷泉,喷出的水帘造型酷似一个婚礼大蛋糕。
他等着,但是她还是不动。
劳拉仔细看着照片,“你母亲很漂亮,你有和她一样的微笑,你的牙齿中间也有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缝隙。”
“是的,他还健在。我的双亲都健在,我很幸运。”
“不过,我认为很有魅力。”
“听着,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我对他们说,‘这太荒唐了。’但他们坚持这么做,因此我就问他们,‘如果我个人替奥贡先生担保呢?’他们最后同意了。”
“我不知道将要和我碰头的人的名字,”劳拉解释说,“我必须先拿着护照到前台自我介绍,然后由前台的工作人员通知这个人下来。为了安全起见,我必须亲自取钱。我知道这样做很愚蠢,但是我的老板——就是那位提供这笔资金的银行家——变得非常担忧。”
“她是你母亲?”劳拉问道。
“是的,”他说,把照片重新塞进钱包里,“好了,请去取钱吧,趁银行还没有关门。”
“斯卡莉特小姐,我不能让自己受这样的屈辱,我是奥巴桑乔的酋长,而且我——”
“你父亲还健在吗?”她问。
“骗子?”
“我能再看看那张照片吗?”
“他们不让我带钱出去。你也必须和我一起进来。”
“这是我的名片。”他拿出一张名片。
“你是幸运,”她说,“我想见见他们。”
“是我们的。”他纠正道。
她看到了他眼里的不安。
“谢谢你,女士,我非常感激。”
不,不是在银行,也不在酒店大堂里,有更好的地方,好得多的地点。“银行可以等等再去,”她说,“我想见你的父母。”
“是的,因此,为了我个人的安全,以及他们的安全,我们做任何事情时都要匿名。”她把自己排练了多少遍的谎言吐了出来,说得如此流畅和干脆,连她自己都感到吃惊。看来,如果要把假的说得像真的,光撒谎还不够,你自己还必须相信它是真的。
这是她从装在包里的旅游指南上看到的:“尼日利亚拉各斯机场附近的喜来登酒店是西非最现代、最安全的酒店之一。酒店的安全和舒适久负盛名,一直是各国大使、联合国官员和来访要人的首选酒店。(参见位于机场附近的酒店全套名单索引。)”
“你看到我下巴上的裂缝了吗?不太清晰,但是能看得出来吧?我父亲下巴上也有这样一个裂缝。我是从他那里继承的。它是我的遗传特征。你能看到吗?”
她看到了矗立在天桥另一侧的机场国宾酒店,和喜来登酒店遥遥相对,一方就像另一方镜子中的影像。
“啊,是的,”奥贡酋长说,“喜来登是一家高档酒店,我认识酒店的门房。”
奥贡酋长向酒店的入口处点点头。
奥贡酋长尴尬地笑了笑,“恐怕是一个很不幸的遗传特征。”
“女士,请不要这样。我是一个正派的公民,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看———”他掏出一张自己的照片,照片上的他身着学士袍,搂着身边一个中年妇女的腰,两个人的笑容都很灿烂。
“什么?”
她笑了,心想,如果真住在那里的话,他的这句话就不容忽视了。他不会真认为她打算在自己的房间里完成这笔交易吧?
司机把轿车倒回车道上,开出停车场,载着他们朝拉各斯岛开去。劳拉已经走出了阳台,她要看看自己究竟会漂浮在水面上还是会跌落下去。
听了这句话后,酋长咧开嘴笑了,露出了牙齿中间的一个缝隙,“好的,好的,斯卡莉特小姐,是哪家酒店呢?”
“这项计划的负责入需要我向他们担保你的确是一位合法的投资商,而不是某种骗子。”
“你带来了钱,是吗?”
奥贡酋长咬了一会儿嘴唇,从袍子上的大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快速拨了一个号码,结果无人接听。他往前挪了挪,用约鲁巴语对司机大声说了句什么。司机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他重拨了一次,还是无人接听。
看他咬嘴唇时脸上流露出的令人不安的神态,她以为他会咬破嘴唇,流出血来。然而,接下来他却说:“好的,女士,你可以见他们,但只能是几分钟的时间,不能超过这个限度。对于这一点我的态度非常坚决。”
“斯卡莉特小姐,我向你担保——”
“我想再看看那张照片。”
奥贡酋长亲切地笑了,“哦,我看到了,很好。”白人真是古怪。“好了,女士,请原谅我的无礼,我必须强调事件的紧急性……”
她点点头,“和我们打交道的人很危险。”
“你的父母,”她说,“我想见见他们。”
“你带钱了吗?”
“非常明智,再小心都不为过,”奥贡酋长说,“因此,你去取钱,然后我们一起尽快赶到中央银行。我保证天黑前让你变成百万富翁。”他把自己排练了多少遍的谎言吐了出来,说得如此流畅和干脆。这是他第一次和一个“傻瓜”面对面交谈,对此他甚至感到有些兴奋。光撒谎还不够,你自己还必须相信它是真的。
她现在好像是个局外人,站在窗外,静观事态的发展。她不知道是因为时差感,还是因为接种疫苗引起的反应,或者因为在飞机上服的安眠药,还是因为离自己熟悉的环境太远了,不管是什么原因,当她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这个“小偷”时,竟然感觉不到一丝畏惧感,只是感到有些……可以说是愤怒吧。在她的体内,不知何处有个声音在悄声说:让天塌下来吧。
“银行——”